第九章 副市长追款震怒 嫌疑犯中毒身亡

财政局的办公楼像两座金黄耀眼的宝塔直通天空。

黎尚民怒气冲冲登上财政局的台阶。引发工人罢工的重要原因是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如果一亿元能按计划到位,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

黎尚民进了马忠良的办公室。

两名工作人员在文件柜找什么东西,马忠良忐忑不安站在一脸怒容的黎尚民面前。

黎尚民铁青着脸,“请他们离开一会儿。”

马忠良挥挥手,“你们出去吧。”

两名工作人员离开,马忠良关严门。

“请坐,黎副市长。请坐。”

黎尚民在屋内踱了几步后站住,“我出差前对你怎么说的,想尽办法也要把一亿元到位,至少要到位三分之一。你怎么做的?”

马忠良委屈得要哭,“我是管钱的,又不是造钱的,实在是资金紧张。”

“工人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你知道不知道?工人已经罢了工,要是闹事上街,你负得了这个政治责任吗!该进的设备、材料,没钱进不来,已经严重影响了施工进度和质量。我们对人民怎么交待?”

马忠良双手抱住头,坐在沙发上冒汗,“我有什么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有什么办法。”

黎尚民对要赖皮非常反感,怎么会把一点责任都不敢负的干部安排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他厉声说;“一个亿,那专款专用的一个亿,你给我弄到哪儿去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黎尚民拍了桌子,“马忠良,你要想清楚,如果有什么挪用公款之类的事,你是要进资房的!”

黎尚民愤怒地离开。心想,这件事一定要提交常委会讨论。

马忠良差点被禁肖民吓出心脏病,他匆匆进入首都地平线饭店去找焦东方。此时,他最害怕的是市委丢卒保车,把他一脚踢出来承担一个亿的责任。

焦东方听完马忠良的哭诉,微笑着吐着一个烟圈。

“黎尚民要告我…,要把我送进班房…你要赶快想个办法。”

焦东方给马忠良倒了一杯XO,“黎尚民作为一个剧市长,竟然威胁下级,以监狱进行恫吓,这性质就够严重的了。你不要紧张。”

马忠良抬起惶恐的眼睛,“他要查我呀。你别忘了,他是中纪委委员。”

“我先查他。”

马忠良苦笑:“这个人勤勤恳恳,也没有经济问题,你怎么下手?”

焦东方目射四光,“当初决定把外环公路一块地皮盖别墅,我找过他商量,对他很尊重,还叫他黎叔。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他竟然资问我以什么身份和他说话,说我不是工程指挥部的人,工地也不是首都地平线饭店。我当时忍住了,这家伙太不配合,这回我给他点颜色看看,报他一箭之仇。”

马忠良来了精神,“黎尚民是个害群之马,好像就他是焦裕禄,我们都是贪官污吏。你有什么办法?”

焦东方捐灭烟卷,“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马忠良拜访焦东方三天后,过江桥工地一辆轿车驶来,驾车的是杨可。

杨可与沙莉下车。

过江桥工地承包商贺喜来笑眯眯地迎上,“二位好,二位好。”

杨可一脸傲气。

“你就是贺喜来?”

“是我,我一早就等着您,没敢出去。”

“过江桥是你的公司承包?

“是呀。”

“那你知道我是谁了?”

“知道,电话里跟我交待了。能得到焦东方先生的照应,我感激不尽哩。”

“废话少说,你把江桥工程转包给我指定的人。”

“谁呀?”

“这个你不用管。”

贺喜来委屈地说:“我就指着这项工程挣钱呢,让我转包,我就亏大发了。”

“这是救你,你别不识抬举。我们已经查过了,你偷工减料,以次顶好,这桥能结实?现在退出来,出了事也不是你的。要不真等出了事,七年八年的大狱等着你呢。”

‘请您说的,开这玩笑,我这小公司可承受不起。”

“转包时,你要大幅度让价,损失由我们给你补上,还能让你多少挣点。你又挣钱又省心,还省得吃官司,上哪儿找这便宜事。”

贺喜来喜上眉梢,“那咱们细谈谈。”

沙莉从皮包拿出一份文件晃晃,“我们给你起草了一个转包文件,对你只有好处,没一点不利的地方,转包之后,一切质量事故与你无关。”

“那我谢谢您啦。让我再琢磨琢磨。”

杨可动了怒,“你怎么婆婆妈妈的,明天上午到首都地平线饭店找我,我替你请了一个法律顾问。”

候机厅,在香港标牌前排队等待签票的几十人中有一个是葛萌萌。

“飞往香港XXX班机就要起飞,请乘客登机。”

丘思雨提着行李箱朝队伍走来。

丘思雨看到了队伍中的葛萌萌,她驻足犹豫片刻,迎上前去。

葛萌萌办完手续,一回头,被丘思雨挡住了路。

葛萌萌目瞪口呆,“你……也被救上来了……这真好……”

“是呀,这真好。你怎么样?”

“我被救生艇救上来时,已经昏迷了,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知道。”

丘思雨冷冷一笑,“但以前的事你什么都知道。只有一点你不知道,我的水性非常好。撞翻我们的摩托艇,你花多少钱雇来的?”

葛萌萌面色苍白,“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反咬一口?我直怀疑快帆冲浪是你设计好的圈套,是你想置我于死地。”

“玩快帆是我提议的,但精心安排的摩托艇撞船则是你一手搞的。你见何启章出了事,怕从我这儿牵累到你,就想把我喂了鲨鱼,你一个人平安无事地溜回香港。”

葛萌萌压低了声音:“你真是传牙俐齿,明明是你想杀人灭口,却推到我身上。因为我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所以你要杀人灭口。”

丘思雨微微一笑说:“也许我们俩只有到陈虎那儿才讲清楚?”

葛萌萌心虚了,“只要你敢去,我奉陪。怕你不敢去吧。你和何启章之间的秘密大概不愿意让反贪局知道。”

丘思雨用手弹弹葛萌萌衣服上的灰尘,“我那点小小不言的秘密,比起你和市委高层的秘密真是小巫见大巫呢。”

一阵短暂的交锋后,葛萌萌与丘思雨像亲密朋友似的肩并肩进入候机室,挨着坐下。

两人互相让烟,点烟。

葛萌萌给丘思雨点烟,说:“好多朋友以为你死了,你一露面,把他们吓一跳吧?”

“我谁也没见,悄悄回去拿了护照和回乡证,就买了机票。我倒要看看,想置我于死地的人到底要玩什么花样。不过现在用不着了,你知道我还活着,咱们当面锣对面鼓吧。你回香港干什么?”

葛萌萌吐出一口烟雾,“处理经济事务,你呢?”

“和你一样,处理经济事务。”

葛萌萌追问一句:“你还打算回来吗?”

丘思雨嫣然一笑问:“你还打算回来吗?”

葛萌萌微微叹口气,“不管你怎么害我,既然我们又坐到了一起,还是同舟共济。”

丘思雨咯咯一笑,“不管你怎么害我,既然我们又坐到了一起,还是要同舟共济。”

二人相视,不禁都笑起来。

葛萌萌存心要把丘思雨的气焰打下去,严肃地说:“你回香港避避风也好,瞅个机会再回来。”

丘思雨寸步不让,“你回香港避避风也好,瞅个机会再回来。”

二人相视,又笑起来。

葛萌萌笑得肚子疼,“你能不能不学我说的话?”

丘思雨却不失庄重,“你说的,正是我要说的。”

二人各自拿起行李箱,起身,进入通道。

陶铁良与另一名干警进入陈虎办公室。他沮丧地说:“陈虎,你要找的丘思雨,可能是死了。”

陈虎吃了一惊。

‘什么,丘思雨死了?”

“海边的目击者说,他们看见一艘摩托快艇撞翻了快帆,救生艇只救出了葛萌萌一个人。我又去找葛萌萌了解情况,才知道她已经回香港了。”

陶铁良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没有找到丘思雨的尸体,准确地说,丘思雨是失踪。”

陈虎怔怔地说:“我正要以丘思雨为突破口呢?葛萌萌提供了什么情况?”

“她当时身体不好,没提供什么详细情况。”

焦小王进来,陈虎示意陶铁良不要说下去。

陈虎不满地说:“焦小玉同志,下次进来请敲门。”

“门没有关。对不起,下次注意。”

陈虎并不掩饰谈话被打断的不快,生硬地说:“你们认识吧?”

“陶素玲同志骨灰安葬时,我们见过,陶处长,你好。”

陶铁良站起来与焦小玉握手。

“你跟陈虎子,可不容易。他是个拼命三郎。”

两辆标致轿车驶进南郊骑王俱乐部的大门。

车停下,开门下来四个矫健的小伙子,他们朝马道走去。骑师正在给几名游客演示上马动作。其中一个小伙子是阿四,他曾随何可待来过这里,指着骑师对他的随从说:“就是他。”

四个人走到骑师身旁。阿四说:“我们来玩玩,带我们去挑几匹好马。”

骑师冲阿四点头,“请稍等,我就去。”

骑师对游客说:“都明白了吧,有事再找我。”

骑师掉过头来对阿四说:“你们先交费,每人三百元,然后再挑马。”

两个小伙子紧紧把骑师夹在当中,走向标致轿车。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

骑师挣扎着被推进车里。

两辆标致汽车迅速离开跑马场,朝市区开去。

汽车停在一所四合院门前。眼睛蒙着黑布的骑师被带下汽车。

骑师被架着胳膊,推进了四合院的北屋。

何可待穿着西服,坐在轮椅上。

“把市拿下来。”

一个人摘下骑师眼睛上的黑布,他茫然地打量四周。

“请坐,骑师先生。”

骑师战战兢兢地坐在给他搬过来的一把太师椅上。

“你还认识我吗?”

“头回见面……您贵姓?”

骑师的声音颤抖,惊魂未定。

“你好健忘呀,不是你在马楼上作了手脚,想要摔死我吗?”何可待的声音平静,但透出一股凉冰的杀气。

骑师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误会呀,全是误会,我和您无冤无仇,怎么能害您呢!”

何可待点点头。两个人把骑师从地上提起来架住,一个人伸手去解骑师的裤腰带,另一个人掏出一把匕首。

阿四恶狠狠地说:“不把你两个蛋取下来,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骑师的裤子脱落,露出裤权。匕首轻轻朝裤权一挑,松紧带断了,裤权脱落在脚底。

何可待微笑着说:“别紧张,给你做个绝育手术,小手术,流不了多少血。动手吧。”

匕首朝着骑师的下身就要捅下去,他死命地嚎叫:“别!千万别动手!我说,我说……”

两个男人一松手,骑师瘫软在地板上。

何可待冷笑着点一支烟。

“你要不全说出来,我的弟兄还会给你做手术。对不起,我们这里不上麻药。”

骑师被吓得面色蜡黄,哆哆咦咦地说:“……我说,我全说。??,??在你们来的前一天,一个女人找到我,她带来了一张你的相片,给了我一万块钱,她叫我在你来的时候,想办法在马上做些小手脚,一定要你摔死。我不想为了一万块钱出人命,但她逼我,说我要不弄死你,她就让我的骑王俱乐部不能开业。没办法,我只好收下她的钱。第二天,你们来的时候,我认出了你,趁你们不注意,我在给你整理马楼时偷偷换上一个小号的,靴子进去就出不来,又在马楼上抹了强力胶,轮住马靴,所以你才脱不出脚。但我也手下留情了,最危险的时候是我上去勒住惊马,不然,你必死无疑。”

何可待沉思一刻说:“这么说,我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思了?”

“我没这个意思,我全说了,请您放我一马,下次再也不敢啦!”

“我问你,那天去的那些人里,有没有给你下命令的那个女人?”

“没有。”

何可待拧灭烟头,用手一指,“他还是想做手术,开始吧。”

阿四持匕首蹿上来揪住骑师的头发,把匕首横在他的脖子上。骑师惨叫:“真没有哇!要有,我还能不说嘛!”

“放开他。”

骑师又出了一身汗,坐在地板上打冷战。

“你说说,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她细高挑,有一米七左右,戴墨镜,眼睛看不清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二十来岁吧,瓜子脸,长得不赖。”

“再见面,你能认出她吗?”

“能吧,不过,那天来的那两个女的里确实没有她。”

何可待相信骑师说的是实话。

“你要是答应并且严格遵守我的条件,我就全头全民地放你回去。”

“是我对不起您,你一百个条件我都答应。”

“条件很简单,任何人找你,包括那天与我一块儿去骑马的那些人,你都不许说今天我们见过面的事。”

“这个容易,我一定能做到。就是您让我说,我也不愿意说呀。”

何可待摆摆手,o你走吧,受惊了,骑师先生。”

骑师提着裤子站起来,点头作揖道:“谢谢您啦,谢谢您啦广

骑师不敢回头,急忙走出去。

阿四叫住他。

“站住。”

骑师又瘫软在地上,“你还有什么事?”

“我们送你回去。”

黑布重新蒙住骑师的眼睛,他被带出四合院。

何可待陷入了沉思。一个马仔过来。

“大哥,怎么也得割下他一只耳朵呀,他差点要了你的命。”

“你懂什么,动静太大,只会打草惊蛇。放过这小子,想害我的人就不会觉察到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阴谋。”

“大哥,究竟是谁想害你?找出来,我给他来个碎尸万投。”

“我心里有了点谱,他逃不出我的手心。”

在侦查处处长的办公室,坐在陈虎看办公桌对面的焦小玉合上了案卷。这是陈虎第一次让新来的助手看何启章案件的相关材料,他要看焦小玉是否称职。

陈虎冷冷地说:“看完了?”

“何副市长死亡的材料全在这里吗?”

“目前只掌握这些。谈谈你的想法,法学硕士。”

焦小玉一笑,露出两个酒涡,“别挖苦人好不好?”

焦小玉拿起暖瓶,给陈虎的茶杯加上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陈处,尽管你对我的印象不太好,我也搞不清为什么,但工作就是工作。我觉得从三方面侦查比较好。一是找何副市长的司机,详细了解何副市长死亡前几天的活动,特别是死亡当天的活动。二是调查遗书的真伪,既然是电脑打出来的遗书,在何副市长的电脑里应该有储存。三是沿着陶素玲找到的美式警用手枪弹壳追查,弄清楚两声枪响之间的关系。这三方面,虽然都有一些初步的材料,但都不够充实。你觉得我的思路对不对?”

陈虎满意地点点头说:“作为案件的突破口,从这三方面下手是正确的,至少能解决何副市长的死因。但直觉告诉我,在何副市长的死亡后面,隐藏着更大的案情,不然不会发生刹车失灵、调查受阻等许多怪事。这是一张大蜘蛛网,旧案、新案错综复杂地联系在一起,目前,我们连这张大网的一角还没有撕开。我们分工好不好,你就负责从这三方面侦查,我侧重于案件的背景调查。”

焦小玉兴奋地站起来说:“是,你总算给了我点活干。”

刑侦处长陶铁良兴冲冲地进来。他看见了这融洽的场面。

“畸,新搭档合作得不差嘛/

焦小玉拉过一把椅子,“请坐,陶处。”

陶铁良卖关子,“陈虎,你请客吧!”

“干嘛让我请客。你打我就算白打了?焦小玉是我挨打的证人,对吧,应当你请客。”

陶铁良神秘地说:“告诉你,你就自动请客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破坏作刹车的那个人,找到了¥”

陈虎从椅子上站起来,“真的,这是个好消息,值得喝一杯。铁良,先说说,怎么个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先抽支烟再说。”

陈虎掏出烟,陶铁又推开。

“还是抽我的吧。你的烟,民工都不抽。”

陶铁良掏出万宝路,取出一支给陈虎。”

陈虎接过来,心头一阵酸楚,自从陶素玲死后,他不想看到万宝路香烟。

陈虎把烟还给陶铁良。

“怎么了,老兄,万宝路不比你的烟强?”

陈虎骤然地笑,“我在玲玲的墓碑前发过警,不把案件搞清,不抽这种烟。”

焦小玉心里一动,她没有想到她认为的“冷面杀手”,心里竟然是万种柔情。

阳铁良叹息一声:“对不起,我忘了,我妹妹在临死前送过你一盒万宝路,让你伤心了。不过,你快能按万宝路了。当地派出所破获了一起盗窃团伙。有个家伙要立功,交待出他认识一个叫史海的人,他亲自听文海说,他弄坏了一辆吉普的刹车,得了几万块钱。派出所立刻向市局作了汇报,我已命令他们立即拘留史海。我刚刚下了命令,第一个先通知你。”

陈虎一拍桌子。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

“你忙什么,拘留完了,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提审。”

‘俄还是想快点见到这个人,说不定他就是解开整个案件的钥匙。”

“那好吧,我们吃过中午饭,立刻出发。”

陈虎驾驶他的切诺基吉普车奔向五号地区野山坡。

焦小玉坐在他旁边,陶铁良和另一名警察在后排。

后面跟着一辆囚车。

陶铁良对焦小玉很有好感,“小玉,你跟上陈虎,非得有一身钢筋铁骨不成,他是有名的拼命三郎,非得把你累死。”

焦小玉侧脸一笑说:“我在学校是百米冠军呢,说不定比陈虎跑得快!”

陈虎斜了一眼说:“没想到,你还是个飞毛腿!”

陶铁良一拍大腿,“这就糟了。陈虎是出了名的‘爱国者’,再快的‘飞行腿’也会被他击落,你们俩一个‘飞毛腿’,一个‘爱国者’,碰到一块,谁打谁呀?”

车里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汽车在翻车处停下。

陶铁良看着窗外险峻的山峰说:“是这里。是我从这里接他们回去的。小玉,我妹妹像你一样年轻,唉!”

焦小玉、陶铁良和那名警察下了车,他们站在崖边,向下张望。

陈虎与陶铁良采摘山坡上的鲜花与柳条编在一起。焦小玉立刻明白了陈虎心中的哀伤,她帮着采摘鲜花。

陈虎从心底发出一声长叹:“唉——,铁良,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玲玲。”

陶铁良在花圈上插上一朵野菊花,“现在一切都清楚了,不是事故。是犯罪分子捣的鬼。我们给玲玲报仇的日子到了。”

“哎,当时死的为什么不是我,玲玲应该活下来。”

“我把你打出了拳台,你不恨我吧?”

“咱俩是谁和谁呀,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心里好受些。让我减轻一下内疚才打的。铁良。谢谢你。”

很快,一个小花圈编好。

陈虎与陶铁良拿着花圈走下山坡,焦小玉紧紧跟在他们旁边。

另外的警察在公路上看车。

陈虎和陶铁良来到陶素玲倒下的地方,弯腰摆好花圈,焦小玉找来几块石头,把花圈固定,不让风吹跑。

陈虎和陶铁良摘下大檐帽,肃立静默。

“妹妹,我们会再来看你的。”

三分钟后,陈虎猛然转身,朝坡上跑,心中的仇恨使他很快跑到上面,他要快点去提审疑犯。

陶铁良和焦小玉追上来。

郊区公路上吉普闪着警灯,超过一辆又一辆汽车,快速驶向野山坡。

一路上,陈虎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焦小玉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庄严感,这种崇高的感情使她泪眼盈盈。

汽车停在野山坡下小树林中的派出所门前,一名干警跑过来。

干警不安地报告:“陶处,史海出事了。所长已经去现场,我们赶快去吧!”

干警骑上摩托在前面带路,吉普车跟在后面,来到镇上一家摩托车修理门市部。

一辆警车和几辆警用摩托车停在门口,两名警察驱赶围观的人们。

陶铁良、陈虎、焦小玉分开人群,进了门市部。

派出所长是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他向陶铁良报告。

“我们晚了一步,史海死了,可能是中毒。”

陈虎走到史海跟前,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面色铁青。桌子上放着一瓶酒和一个酒杯。

陶铁良面色严峻,下了命令:“立即勘查现场,提取证物,请市局派一名法医来。”

陈虎间派出所长,“这个史海是干什么的?”

“是这个摩托修理部的老板,来往的汽车出点小毛病,他也能修。我们接到陶铁良处长的指示,立刻就来了,可他已经死了。”

“陶处是几点指示你们的?”陈虎问。

“今天上午十点二十几分。”

“你们什么时候赶到的?”

“中午十二点四十吧。”

陶铁良听后不禁火冒三丈地说:“隔了两个多小时,你还敢说立刻赶到!”

所长呼儒,不敢说话,半天才说:“陶处对副所长下的指示,当时我不在所里。我中午回所才听说这件事,就立刻赶来,谁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呢?”

陈虎看了陶铁良一眼,不说话了。他不想越权过问公安系统的事,这是陶铁良的管辖范围。但他的思维却不受阻挡,这个副所长和上次与陶素玲一起来这里勘查现场时碰到的副所长会不会是一个人呢?

陶铁良板着脸骂:“让副所长来见我。你们这一群饭桶!这是严重失职!”

焦小玉悄悄拉拉陈虎的衣角说:“陈处,这里暂时没有我们什么事,陶处会把一切处理停当的,我想咱们去看看何副市长出事的现场,可以吗?”

陈虎想了想说:“好吧,我陪你到现场去看看也好。”

焦小玉轻声说:“陶处,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出了修理部,陈虎发动汽车,朝野山坡开去。

他把车仍停在上次停车的地方。

“上次,我就把车停在这里,史海动了手脚。”

焦小玉下车看了看环境,“这次不会吧,他死了。”

“不会?小玉,如果没有内奸,史海能这么快被人害死?在什么环节走露了风声?”

陈虎意味深长地看了焦小玉一眼。

陈虎和焦小玉爬到能看见何启章躺下去的那片树林时,他看到有一个人正从小树林一步一步地走向灌木丛,那人像是用脚步丈量从小树林到灌木丛之间的距离。

他是谁?陈虎机警地弯下腰,但没有树木可遮挡。他知道自己已被对方发现。

人影一闪不见了。

陈虎急步爬到坡上,四处张望,他判断那个人不会走远,他闻到了烟味。

陈虎厉喝一声:“谁?你出来。”

焦小玉也爬上来,警惕地问:“有什么情况?”

“有人。你从松墙后面抄过去,我从前面过去。”

陈虎从松墙前面绕到后面,看见一个男人抽烟。他正是在地平城饭店碰到的那个何可待,不过他不坐轮椅了,身体看上去非常健康。

陈虎觉得文章来了,上前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游客,怎么,这个地方不能来吗?”

陈虎明显地感到对方的敌意。

“游客?这个地方很少有人来。我们见过面,你在轮椅上。”

何可待走过来,伸出手,“还要我向你道谢吗?陈虎?”

陈虎明知故问:“你贵姓?”

“我姓何,无可奈何的何。”

这时焦小玉抄了过来,她不禁一征说:“可待,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虎更奇怪了,焦小玉怎么会认识这个有嫌疑的人。

何可待用审视的目光看了焦小玉好一会。

“你好,小玉,穿检察制服了,祝贺你。”

他们握了手。陈虎的心中升起疑团阵阵。

“我给你们介绍,看来你们不认识。这位是反贪局陈虎同志,这位是何启章副市长的儿子何可待。”

陈虎唤了一声:‘源来你们认识。”

何可待笑得很甜,“认识很多年了,对不对,小玉。”

焦小玉眨着大眼睛,“可待,你怎么会在这儿?听说你住了院。”

何可待握住陈虎的手。

“认识你,我很高兴。不过,在这里应该出现的是公安局的刑侦处长,而不是你这个反贪处长吧。”

陈虎觉得这个人非常机敏,不好对付。

“何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何可待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底踩灭。

“这是我父亲倒下去的地方,我来凭吊他的灵魂。”

“何先生,你对何副市长的死,有什么看法?我负责处理这件案子,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

何可待指着灌木丛说:“看见那排灌木丛了吗,我认为子弹是从那儿射出来的。”

陈虎心里佩服对方的机敏,但不露声色,“你不认为你父亲是自杀?”

“陈虎,在这一点上,咱们俩的意见是一样的,是他杀,不是自杀,所以我们是朋友。”

陈虎诧异起来,“你知道我的看法?”

“知道。为此我很感谢你,你是敢于坚持真理的人。”

陈虎正色道:“我并不认为何副市长是他杀。”

何可待点一支烟,“你在市委扩大会议上的讲话,我知道。”

“你消息灵通啊。”

“陈处,我还可以给你提供一些材料。我父亲从来不带枪,不喜欢枪,他连打开保险也不懂。父亲死前答应和我去一趟哈尔滨,去取他给我买的一枝猎枪,尽管他也不赞成我玩枪。没想到,他会被人杀死。死在他最讨厌的东西上。”

“何先生,你有持枪证吗?”

“有啊。”

“什么枪?”

“猎枪。”

“我记得你去首都地平线饭店参加舞会,露出了一把手枪。非法持枪是触犯法律的。”

何可待嘲弄地说:“那是一把仿真玩具手枪。”

焦小玉觉得昔日的朋友今天变得非常陌生。

“你为什么会坚持你父亲不会自杀呢?他留有遗书。”

何可待悲拗地举起握着拳头的双手说:“因为他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我是他儿子,这还不够嘛!”

陈虎话锋一转。

“听说你从马背上摔下来,住院了?那是怎么发生的?”

何可待把手一挥。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陈虎,你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如果没什么事。我可以和焦小玉单独谈一谈吗?”

“当然。焦小玉同志,我在车上等你。”

陈虎带着更多的疑虑转身下山,自己的助手与案件相关人员有这么多复杂的关系,以后的侦查难免会出现泄密呀,如果再出现通风报信,那就更加被动。

焦小至觉得现在不是与何可待单独谈话的时候,会让陈虎起疑心便说:“我现在有任务,是工作时间,我们单独留下来,陈虎会对我有想法。”

‘哦们不期而遇,就是缘分未断。小玉,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我们的缘分早断了,你也已经结了婚。”

“早离了。不过,我有一个女朋友。你也见过的,蒋大宾的女儿蒋月秀。”

“又该结婚了吧?”

“结婚?发昏还发不过来呢。小玉,我说你我缘分不断,不然怎么这么巧又碰到。现在是我最困难的时期,你愿意帮助我吗?”

焦小玉想起了与何可待的往日情缘,他毕竟是她第一个恋人,初恋总是难忘的……

夏日滑水场,焦小玉与何可待一前一后从滑梯冲到水里,溅出水花。

焦东方从上面冲下来,他在最后面。

焦东方打趣地说:“你们俩真是一对戏水鸳鸯。”

何可待在水中托起焦小玉。那一刻,焦小玉觉得非常甜蜜,但后来发生的事又过早地中断了这不成熟的少女之恋。

焦小玉进入何启章家的小楼,上楼梯,敲何可待卧室的门。

“可待,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半天才开,何可待衣衫不整,半挡住门,尴尬地说:

“对不起,有点情况。”

焦小玉把何可待推开,看见床上有个女人。

焦小玉扭头冲下楼梯,含泪冲出了何家小楼。

焦小玉正了正头上的帽子说:“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那时候我们都年轻,不懂事。”

何可待上前拉住焦小玉的手,“普希金说过,当你失去了,方更觉珍贵。小玉,感情是说断就能断的吗?”

焦小玉抽回自己的手,“只有老人才留恋过去,不谈这些事了,我们下山吧。”

何可待坐在他父亲死的地方,靠在树干上,一派失落情绪,怅然道:“我突然想起曹植一句诗,‘高树多悲风,海水扬其波,利剑不在掌,结友何须多。’设身处地一想,曹植说的不对,应该是利剑不在掌,结友哪得多。我爸死了,脏水会一盆接一盆地泼到他身上,谁还会理我?一条丧家犬。你走吧,我要在我爸死的地方,再坐一会儿。”

焦小玉欲说无语,扭头下山。

她来到车旁。

陈虎抽烟,见她下来,转身上车。

“你怎么认识的何可待?对不起,随便问问。”

“小时候,我们住在一个大院里,其实并没什么来往,仅仅认识而已。”

为什么对陈虎隐瞒那一段恋情,焦小玉说不清楚。

陈虎驾车下坡,他不相信焦小五所说的“仅仅认识”,但也不想追究他人的隐私。

“我看他很聪明。他今天上这里来,恐怕和我们的目的有一致的地方。你和他熟,对我们办案会有些帮助,检察系统里的侦查和公安有些不同,特别是反贪这一块,侦查对象大多是各级党政官员,还有总经理之类的经商人员,白领阶层,这些人与拦路抢劫、杀人放火的罪犯不同,他们高智商,有文化,有地位,自尊心强,所以我们和他们主要是智力上的较量,用不着拍桌子瞪眼睛,你说呢?”

“这些高智商犯罪,更难对付。是不是,陈处严

“从今天史海突然死亡,你有什么想法?”

焦小玉想了想说:“会不会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窥视我们,他有相当准确和及时的消息来源,才赶在我们到来之前,杀人灭口,剪断了一切对他不利的线索。”

陈虎满意地点头说:“你目光敏锐呀。”

“分析呗,可惜还没有证据,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会是谁呢?不会是史海这样一个山区的修车匠吧?”

陈虎把车提速。

“你分析的符合逻辑,我估计,史海连外围都够不上,他只是个一两次雇用的;陆时小角色。史海的死和何副市长的死,发生在同一地区,都在野山坡,这会是偶然的巧合吗?”

汽车停在摩托车修理部门前。

陈虎看见两名法医抬着史海尸体上车。

在远离何启章死亡地点的香港,何启章仍然是某些人关注的焦点。

骏马在马道奔腾,骑手个个奋勇争先。

何叔六十岁上下,身材精瘦,手持望远镜观看跑马。

葛萌萌和丘思雨一左一右坐在何叔旁边。

何叔是马会会员,他的位置最好。葛萌萌与丘思雨正是凭借何叔的照应才成了马会会员,这是地位崇高的象征。

葛萌萌兴奋地指着一匹马说:“何叔,你的王子跑到第二了!”

何叔放下望远镜,面带微笑。

“我对它有信心。”

丘思雨也异常兴奋,“何叔,今天我们押你的王子要是中了大彩就好啦厂

何叔拥着两个女人说:“什么事押到我身上,你们都能中大彩。”

“王于”冲到了最前面,到达了终点。

丘思雨抱住何叔,亲面颊。

葛萌萌抱何叔,亲另一面颊。

葛萌萌提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她应焦东方的要求,设法取得何叔的配合。

“何叔,大陆的事怎么办?何启章的案子怕是躲不过去。”

丘思雨也帮腔道:“是呀,何叔,您老在焦鹏远地面上的产业,比我们大几十倍哟!”

何叔漫不经心地说:“那不过是我的九牛一毛,白给他们就是了。哼,我才不怕他们,不错,我是投了点钱,但我从何启章手里贷的款,比我投的数目大得多。用内地的话来说,拿到款就是爷。我投资不过是鱼饵,贷款才是我钓的大鱼,鱼已经吃到我肚子里,还能让我吐出来?”

何叔嘿嘿一笑。

“今天晚宴,你们俩谁做东呀?”

葛萌萌当仁不让,“我做东。”

何叔说出了一句让葛萌萌和丘思雨都感到意外的话:“不,还是我给你们饯行。”

丘思雨不解地问:“给我们饯行?”

“对,你们俩回去。回大陆去,接着做你们的生意。”

葛萌萌撒娇说:“反贪局比廉政公署厉害,他们会抓人的。回去,我真有些害怕。”

何叔站起来,“有我呢,一切都会安排好。”

北边打雷,东边下雨。

印刷机滚出一张张报纸。

第二天,香港各报出现了何叔操纵媒体安排的新闻。

大陆反腐败,港商投资信心动摇!

大陆开放政策要变了吗?

何启章副市长中央委员自杀身亡,反贪局小题大作!

十一

焦鹏远的手掌拍在这些葛萌萌快递传来的香港报纸上。

沈石站在旁边不说话,他知道焦书记被报纸激怒了。

“你告诉周森林,何启章的所有调查到此为止,我们不能再造成恶劣影响了!给自己脸上抹黑,给资产阶级报纸提供炮弹来打我们,这是什么意思嘛!要顾及影响嘛!”

沈石小心地说:“焦书记,周森林不阴不阳。说话留有三分,像块磨砂玻璃,往里看,什么也看不清楚,他靠得住吗?”

焦鹏远吃了一粒药丸,“他就是那么一个人。”

沈石收拾好桌子上的报纸,随口说道:“何副市长中央委员的口子一开,不知道会引出多少麻烦。把关,还是找个自己人啊。”

焦鹏远这才正眼看看沈石,“你人小鬼大呀,有点郝相寿的风格了嘛,你有什么建议?”

“派郝相寿到反贪局指导工作,郝主任是三人小组成员,他又代表您下去加强党的领导,顺理成章。”

焦鹏远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能让郝相寿名正言顺地凌驾周森林之上,赞叹说:‘*沈,你很有希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