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柳副局长争取利益的智慧

7月8日 星期四

下午,我陪移民专家小组到马王庄考察。

这个由13人组成的专家小组,其中外国专家2名,1名翻译,同时陪同的还有政府的老阚、移民局的田知厚局长、柳钱副局长。有一名美籍环境工程专家,印象特别深,他已80岁高龄,名叫鲁瓦道克。

马王庄移民新村在一片开阔平坦的田野上,村庄的北侧可遥望巍峨绵延的太行山,南侧有一条淙淙流水的涝河,绕村庄由西向东流去。

“这地方太好了。”说话的是65岁的水利专家向智泉。

接着人们的目光聚集在已建成的约200套住宅房。

“阿拉不明白,何以把房子建到这低洼地。”提出这问题的是专家组长,上海人,小个头,秃顶,两只眼睛很有神,叫奚启聪。他挥动着右臂,对着宽广的空间划了个半圆,“偌大的地方哟,哪里不好建,偏偏在这里。不知道吗?这是建筑学中最忌讳的啊,阿拉不明白,侬会犯这错误?太小儿科了!”柳钱副局长赶紧往奚启聪身边凑了凑。他眯缝的小眼睛,一眨一眨的,放出一道狡黠的光,不紧不慢地说道:

“没办法,奚组长,生米做成熟饭了,你看咋办?奚组长!”他不正面解释奚启聪的疑问,却把一道难题推给专家。

“阿拉问侬哩,侬说怎么办?”精明的专家组长把这个球又踢回来。

“换点,重新选择移民的宅基地。”“那是侬自家的事了,阿拉没意见的。”专家组长故意装糊涂,却不触及难点。

“我们的老房子呢?”柳局长指一下面前刚落成的住宅,他把这称为老房,“国家要补偿损失啊!要换点就得拆老建新,这要损失好多钱呢,奚组长。”“侬的建房费,都铺到这里了,阿拉有啥法子?”他无奈地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不是有不可预见费吗?咋个不能出?”柳钱果然是有办法,他已把这笔损失算到不可预见费中。

“不行的,不行的,你们的失误,能叫国家包赔损失?”向智泉发表了看法,“不可预见费指的是自然灾害或地方不能抵御的人为灾害。你们这纯属胡干蛮干,怎么能叫国家负责,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要不——这么办行不?”是田局长打破了僵持的场面,“把这200多套房子的周边打道混凝土墙,下起雨,外边的水流不进去,再装几个水泵抽里边的积水,这样不用补助很多钱。

““那怎么行,下起大雨,积水岂不把房子围住了,居民点成了孤岛,”有一个专家当即否定这办法,“叫农民撑船出进?”柳局长眨眨眼睛,又生一法:

“要么,把这宅基地的基础升高升高,把屋顶也往上升高。”“不行,那样的投资与新建房差不了多少,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还不好操作的。”又一名专家否定了这办法。

这时奚启聪叫人把带来的图纸摊到地上,几个人围过去,向智泉发话了:

“大家都看到了。”他指着图纸,“这地势是北高南低,下大雨,积水会由北向南流经现在的宅基地涌进涝河,看清了,宅基地的积水只是过水,咱们要治本,关键是疏通北侧流向涝河的渠道,村里农户只要适当垫高点门槛,有了大雨,畅通的渠道就把水导流入涝河向东流去了,即使村中有点积水,也是瞬间即逝的过水。”向智泉专家的意见博得一片认可声。

柳局长眨眨眼睛,说:

“这办法,人家马王庄同意不?人家说的是换点,不是原地改造,你们不知道,农民的事可难商量啦,只要几户农民说不通,事就办不成。”我暗暗佩服柳钱,这人往往把困难加以夸张后再作为王牌打出来,以使对方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时那个叫鲁瓦道克的美国人刚刚从涝河水边走上来,通过翻译,他说这涝河的水有污染,必须找到污染源尽快加以治理,不然,移民搬来了,居住的环境却不合格……

“去睤吧,哪里有工夫考虑这事,涝河长20多里哩,沿河两岸的村子多啦,多少年了,这里老百姓都能住,移民咋不能住?”柳钱小声在我身边嘟哝。

田局长立即给柳钱使个眼色,小声说:“这个鲁瓦道克,我给他打交道多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中国的农村是咋回事儿。要照他说的达标,咱的移民一辈子也搬不成,甭理他,咱该咋弄就咋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