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遍地忌讳

送上门的女人

西川的夜晚分外迷人,大街小巷里灯火通明,高楼大厦上霓虹灯闪闪烁烁,折射出五彩缤纷的图案,给整座城市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让人感到她就像一位风情万种的少妇,白天庄重严肃,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尽显出她的妩媚动人来。

苏一玮来到西部乐园,领班的小姐认得他,打了一声招呼,就主动把他带到了赵守礼订的桃园厅。

苏一玮推门进去,麻将桌上的4个人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满脸灿烂地笑着向他打招呼。这4个人中,除了赵守礼和蔡国才是他的老部下外,还有一位个头不高其貌不扬的男人,大概就是方老板,还有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孩,长得眉清目秀,腮红齿白,身材高挑,足有1.75米左右的个头。女孩往那里一站,明显地高出方老板半头,又因站得突然,没来得及将她那黑色的小上衣朝下抻一抻,腰间便露出一抹白白的小肚皮,若隐若现中尽现诱惑与美妙。而她的臀被牛仔裤绷得过紧了,就显得翘翘的,翘出了腰与臀之间的一道美丽的弧,整个人儿就一下生动了起来。苏一玮的目光一下就被女孩子吸引了过去,觉得这么好的一个美人儿,却给这肉头肉脑的方老板当下属,真是可惜了。

女孩儿很礼貌地向苏一玮点点头说:“苏市长好,我们正等着你呢,你来玩吧。”说着就主动给苏一玮让开了位子。

苏一玮说:“你玩,你玩,继续玩。”

女孩说:“市长来了,我敢玩吗?我就坐在你旁边看看就行了。”说着从旁边拿过了一把椅子。

苏一玮只好坐在了女孩刚坐过的位子上,没料到刚一落座,屁股底下顿感热乎乎的,舒服极了。再一想,这正是他身旁的这位美女焐了好久才焐出来的,怎能不舒服?他又一次想到了女孩那美丽的臀,想着这正是她的屁股温暖过的地方,就仿佛觉得他与女孩的屁股已经紧紧贴到了一起,女孩的体温正一点一点融入到了他的身体中,他的身体不由得膨胀了起来。再扭头一看,女孩正偎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一缕淡淡的体香和甜丝丝的气息扑面而来,顿感舒畅无比。他觉得他又遇到了一个小妖精,下午是周小哭,现在又是她。这都是那种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女人。再看方老板,正咧着大嘴朝他笑,便想这方老板真是活好了,虽然没有我的社会地位高,却活得比我潇洒多了,我搞个女人还得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你却可以正大光明地带来带去,有这样的美女下属作陪,你应该乐得天天合不拢嘴才是。

经赵守礼介绍,苏一玮才知道方老板叫方进财,是省城金城房地产开发公司西川分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前年来西川的,市教委的办公楼就是由他承建的。这个女孩是总公司公关部经理,叫叶瑶,原来是模特儿出身,在“丝路明珠模特儿大奖赛”中获过季军,前天刚到西川。

苏一玮听完介绍,才知叶瑶并非方老板的小蜜,又一次打量着她说:“难怪你气质优雅,又长得这么高,原来是模特出身的。”

叶瑶灿然地一笑说:“谢谢苏市长的夸奖,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赵守礼说:“叶小姐不仅长得漂亮,喝酒也是高手。”

叶瑶说:“赵主任过奖了,我只是凑凑热闹,哪里算高手?”

苏一玮就玩笑说:“赵主任是不是让叶小姐灌醉了,稀里糊涂就把工程给了方老板?”

赵守礼哈哈笑着说:“是啊,英雄难过美人关,酒不醉人人自醉。一醉了,啥都得依了叶小姐。”

蔡国才接了话说:“看来方老板是用对人了,像赵主任这样从不好色的人都经不起叶小姐的攻关,足见叶小姐的能力有多强!”

叶瑶半娇半嗔道:“苏市长,你看你的部下尽拿我开心,你也不管一管?”

苏一玮说:“好了好了,玩笑到此为止,重新洗牌,不知我们的规矩是什么?”

方进财说:“苏市长,我们还是带点彩儿吧,否则调动不起积极性。”

苏一玮说:“行!随你们。叶小姐,你要给我好好当参谋,输了算我的,赢了二一添作五。”

叶瑶嫣然一笑:“没问题,我与苏市长捆绑在一起,保证只赢不输。”说着,小身子就微微向苏一玮身边靠了靠。

苏一玮明显地感觉到叶瑶的身子软软地摩擦着他的胳膊,从她的小嘴里哈出的丝丝香气直贯他的鼻翼,心里就有了蠢蠢欲动的感觉,想着要是真与她捆绑到一起,那感觉肯定美妙。

苏一玮今天的手气分外好,头一把就和了。大家都玩笑说:“有红粉佳人相陪,今天肯定鸿运当头。”叶瑶就偏了头,向苏一玮嘻嘻地笑着说:“我们是最佳搭档,不赢你们才怪。”苏一玮也觉得心劲很足,觉得手气很顺。在后来的几盘中,关键时刻叶瑶的参谋都起了很大的作用,默契的合作,使苏一玮体会到了其中的微妙。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11:30,要散场了,一清点纸牌,苏一玮赢了三万二。苏一玮说:“算了算了,随便玩玩就是,哪能当真?”叶瑶就抓着他的胳膊摇着说:“不嘛,不能便宜了他们。说好的你赢了还有我的一半,你不要了我怎好要?”方进财说:“拿上拿上,这是场上的规矩,你苏市长要不拿,不等于伸手打我的脸吗?”赵守礼和蔡国才也说:“市长也得遵循规矩,这次你赢了我们出,下次你要输了就给我们掏,玩就玩个痛快。”苏一玮就回头对叶瑶说:“好好好,都算给你。”输得最多的是方进财,他们就都打开了自己的皮包,将钱汇聚到了一起,叶瑶大概点了点,就全部装进了苏一玮的包中。苏一玮说:“不行不行,我不能拿。”方进财说:“市长太见外了,这是游戏规则,你不拿怎么行?”苏一玮说:“还有一半是叶小姐的,叶小姐你分了。”叶瑶说:“输了算你,赢了两人分,这本来就不合理,还分什么?”苏一玮就用手点着叶瑶说:“你呀你呀,不愧是公关经理,小嘴儿就是会说,分开,你拿一半,否则我就不拿了。”叶瑶就把苏一玮包儿的拉链拉好,硬往他手里一塞说:“你先给我装上嘛,改天你请我吃饭不行吗?”方进财说:“怎么能让市长请客,明天我请市长好好喝几杯,不知市长肯不肯赏光?”苏一玮正犹豫着,叶瑶就摇了摇他说:“怎么样,明天酒场子上我们再合作一把,保证合作愉快。”苏一玮说:“那好吧,要是明天没有特殊安排,就定了。”

回家的路上,苏一玮一直在想,我玩了3个小时,就挣了3万多元,相当于普通职工一年的工资,相当于一个普通农民5年的收入。如果我不是常务副市长,如果我的手里没有权,我的手气会这么好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在西川流传着一个笑话,说某位领导在位时,打麻将次次赢;他以为他的水平真的很高。后来退休了,再聚到一起玩,次次都输,后来才明白,不是他的麻将打得好,而是他手里的权力好。有权了,就能次次赢;没有权力,那你只能输。这其中的游戏规则不言而喻,表面上是玩,实则是一种交际手段,一种变相的送礼方式。以这种方式,送的人好送,接受的人也好接受,在心照不宣中达到了一种默契。

当然,苏一玮非常清楚,方进财处心积虑地输钱,必然是有所求。求就求吧,在不违背组织原则的前提下,能帮就帮一下。人嘛,无论职位多高,人心是相同的。如果杨明山采用这种方式,我也会接受。应该说,我与杨明山更熟悉,更加随便些。不过,话说回来,杨明山如果不送上门来,我怎么好拿他当垫脚石?

王文达匆匆赶到金海岸娱乐城桑拿中心后,杨明山非要让他洗个鸳鸯澡。王文达想想自己已经成这样了,当官无望了,老婆出墙了,还顾忌什么?洗就洗吧,借此机会,何不尝尝鲜?反正杨明山请客,不洗白不洗,洗了也白洗。他拿了我5万元,球事没有办成,说不准今天花的,正好是我送给他的钱。这样想着,王文达也就没有客气,进了浴室,就让领班的带了五六个小姐来让他选。这些小姐个个秀嫩白净,也算漂亮,但是,他却没有找到特别入眼的,就挥了挥手说:“再带几个来。”领班的又带来了七八个,一字排开让他选,他突然从这么多的小姐看到了一位特别像钟晶晶的女孩,高兴得几乎快疯了,指着那位女孩说:“就是她!”

那女孩便留了下来,其他的都走了。女孩儿关好门,浅浅一笑:“先生还不脱衣服?”

王文达越看越觉得这女孩像钟晶晶,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有点像。只是她要比钟晶晶年龄小,比钟晶晶稍微矮一点。没关系,就权当她是钟晶晶好了,就对小姐说:“脱!”

王文达一边脱衣服,一边睨视女孩儿脱衣服。其实有时候,女人最美妙的时候就是脱衣服的时候。那一件件的衣服,从外到内,一层一层扒下来的过程,就是你渴望的从外表走向真实的过程。女孩儿只穿了一件类似于旗袍的裙子,当她解开上面的衣扣,将裙子从身上缓缓退下时,两个青春勃发、活脱脱的奶子便蹦到了他的眼前,他无法不激动。紧接着,一个真实的裸体女孩儿站立在他面前,他的眼睛就直了,急不可耐地在她的浑身上下摸了起来。女孩说:“别急,我们先洗澡好吗?等洗干净了再来。”说着就拥着他一起进了浴室。

王文达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美餐了。这样的美餐,他决不会自己掏腰包来享受,只是有时候给别人办了事,别人为了感谢他,偶尔请他到这种地方来一次。记得他最后一次来这种场所是去年年底,那家桑拿中心收费比这里低多了,条件差,小姐的质量也差,哪里能与眼前的这位小姐相比?像今天这样的小姐,怕在西川是最高档次的了。他不能轻易地草草了事,他要悉心地体会把玩,他要从她的身上找到钟晶晶的影子。他们先在鸳鸯池里洗过了身,然后又上了床。当一切前奏过后,他的身体走进了她的身体中,他才真切地感觉到无论她的身体,她呼吸出来的气息,还是她的叫声,都与他的老婆张丽娜不同。女人与女人不一样,正如世界上绝没有两片相同的绿叶,世界上也绝没有相同的女人。他知道,小姐的叫声虽然很响亮,也很煽情,但是,那决不是她发自于内心的叫喊,一多半是职业性的夸张。无论怎么样,叫总比不叫好,夸张总比不夸张好。尤其让王文达感到更为刺激的是,小姐微微闭眼的样子特别像钟晶晶,虽说他没有见过钟晶晶微微闭眼的样子。于是,他就把她真的当成了钟晶晶,一边在心里默默呼唤着钟晶晶的名字,一边欣赏着小姐可人的模样,那种感觉真是好极了。

好过了之后,王文达一身轻松地走出了包间,然后又走向了大厅,看到杨明山正躺在沙发床上看电视。杨明山说:“完了?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他说:“好的。”他知道杨明山今天乐意请他的客是有目的的,就是想从他的口中掏出苏一玮的那点事儿。他想你套就套吧,反正我不会轻易说出钟晶晶的名字就是了。

他们俩一起穿了衣服,又一起来到了夜朦胧酒吧。

不知不觉间,他们喝了快一瓶凉都老窖,杨明山始终想把话题引到苏一玮身上,然后让王文达说出苏一玮究竟与哪个女人不明不白。他绕了几个圈子,也没有套出王文达的话来,就直截了当地说:“苏一玮真的与一个女人不明不白?”

王文达说:“这种事儿,我能无中生有?”

杨明山说:“你给我透露透露,他究竟与谁?”

王文达想起了出门时对自己的提醒,就说:“杨总,这事儿是一个知情人告诉我的,我当时也没有细问,等我再进一步核实一下,弄清楚了事实真相再告诉你。”

杨明山说:“兄弟,上次给你办的事泡汤了,无论怎样,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你。你放心,我会通过别的渠道给你努力努力,如果努力成了,是你的运气好;如果努力不成,那5万元钱我给你补上。钱是啥?是个球!不就是5万元吗?哪里能赶得上我们兄弟的情谊?”

王文达听杨明山这么一说,心里非常高兴。他本来是想稳住杨明山,不要让他把自己掏钱买官的事捅出去,才说出了苏一玮的事。没想不仅达到了目的,杨明山还要给他退回那5万元钱。当然,他非常清楚,杨明山这样说也是为了吊他的胃口,想从他的口里套出苏一玮的事儿。如果杨明山真的把钱看得这么淡,真的有那么一副好心肠,恐怕早就表明了他的态度,我与张丽娜也不至于闹到这一步。他现在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他想得到的东西,才想吊住我的胃口。我也不至于那么傻,他吊我,我也要吊他,等到他真的吐出那5万元钱,我再考虑该不该把实情告诉他。这样想来,才又说:“谢谢杨总的理解,不瞒你说,那5万块钱中有一部分是我老婆从她娘家借来的,就因为这件事儿泡了汤,我俩也闹翻了,这几天正办离婚手续。”

杨明山说:“你看你,兄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不就是5万元钱,至于嘛?这样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几天你把苏一玮与那个女人的事儿给我落实一下,我呢,还有一笔款追要一下,追回来了给你补上。”

王文达想,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我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怎么还不痛痛快快地拿出来,非要与我做一番交换不可?如果你不是成心骗我,真的想做这样的交换也行,一条信息换回5万元,何乐而不为?反正我现在横竖一条心,不见兔子不放鹰,不把钱交到我的手里,我绝对不会向你透露半点信息,于是便说:“有你杨总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先落实落实,落实清楚了一定告诉你。”

走出夜朦胧酒吧,一股凉风吹来,王文达突然打了个激灵,一扫连日来的郁闷,一下子觉得轻松了起来。想想这几天的郁闷,全都是这5万元钱引来的,如果能从杨明山的手里拿到这笔款,真的谢天谢地了。他突然觉得他对待张丽娜是不是太极端了?她是否红杏出墙自己并没有真凭实据,仅仅猜测而已,而他自己却的的确确、真真切切地与一个长得像钟晶晶的小姐发生了那种事,那又怎样呢?发生完了,不还是她是她,我是我,在情感上没有丝毫的影响?这样想来,他的心态平衡了许多,也宽容了许多。他真想给张丽娜打个电话,让她回家来吧。掏出手机,调出了号,立刻,“老婆”两个字便闪现在了他的眼前。他知道,只要轻轻地摁一下,就可以接通张丽娜的电话了,但是,他没有摁,他一看已经到12:00了,以为张丽娜早就睡了,就只好合上了手机。

王文达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少了那么轻轻地一摁,他俩的命运从此错了轨。正如前不久张丽娜轻轻地一摁键关了机一样,事情的转折往往就发生在一个未知的细节上。

命运错轨

此刻的张丽娜并没有睡,她正处在左右为难焦灼不安的矛盾中。当生活又一次将她推向人生的十字路口时,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选择?一边是生活多年的丈夫王文达,一边是暗恋她多年的刘光德,王文达要与她离婚,刘光德要拉她过去。按理说,一切顺其自然,丈夫要离就跟他离了,刘光德爱她就跟刘光德结合不就得了,但是,事实上并没有这么简单,好多事都是说起容易做起难,就好像看别人的事看得总是很清楚很透彻,当你自己深临其中就不知所以然了。

张丽娜现在就是这样。

张丽娜非常后悔情人节那天的出走,要是那天不出走,她会理直气壮地面对王文达,王文达也不会用那种怪怪的口吻同她说话,更不会同她提出来离婚。那天早上,当她一打开手机,接到妈妈电话的一刹那,她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妈妈在电话中说:“丽娜,你到哪里去了?你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不知道,我给你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也找不到你。昨天王文达半夜里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找你,说静静食物中毒住进了市医院,我都快急死了,你赶快去医院看静静吧,情况怎么样,赶快给我回个电话。”挂断电话,张丽娜顿感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玩大了,本来是同王文达赌赌气,谁让他故意气我,谁让他不留住我?没想到事情却发展到了这样一个局面,这是她始料不及的,她不知该怎么应对和收场。当她疯了一样地赶往市医院,风风火火地走进病房,看到王文达那蔑视的目光,她几乎不敢正视。她一边关切地向静静问这问那,一边感到后背有一种被火烧了似的疼痛,她知道,那是她的丈夫王文达的目光烤灼的。就在那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贼心虚如芒刺背。

一个人,无论是丈夫还是妻子,一旦有一方做了对不起另一方的事,她或者他,就会怀着一颗负疚的心,不敢理直气壮地面对对方。平时颐指气使的老公,就突然收敛了,或是平时咋咋呼呼的妻子,也不咋咋呼呼了,这是人类的共性,抑或共同的心理弱点。当这种正常的关系被打破后,就意味着新的冷战即将开始。很多家庭都是在这种冷战中获得新生,夫妻之间的感情经过一番磨砺之后越发得坚固,当然,也有个别家庭,却在这场冷战中瓦解掉了。

张丽娜自然不希望辛辛苦苦经营了多年的小家就这么随风飘散,她想尽量采取一些措施补救,但是,她从王文达那张冷冰冰的脸上,再也找不回来过去的那种热情了。当王文达理直气壮地提出离婚时,她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地步。她知道,王文达心里那个结,还是情人节那晚绾的,尽管她编出了种种可以说得过去的理由试图解开那个结,但是,留在王文达心上的阴影,却是再也抹不去了。最使她感到恼火的是,在她的家庭面临着存与亡的关键时刻,刘光德却不停地给她发来有点缠绵意味的手机短信。她怀疑她洗澡的时候,王文达看了她的手机短信,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了王文达脸上的疑虑在她洗完澡之后又加重了。有些事儿就是这样,你越是想掩饰什么,越是欲盖弥彰。当王文达把那3万元的借款放到她的眼前时,她才知道,一切的挽回都将不可能了。

她不得不走出家门,不得不真真实实地回到了娘家,她想给彼此一点空间,再好好冷静冷静。她尽管对此不抱有太多的希望,但是,至少可以给她以感情缓冲的时间,让她慢慢接受。就在这个阶段内,她又收到了刘光德的几条手机短信。上次收到他的手机短信后,她就给他回了信息说:“我的后院起火了,我都快崩溃了,你别再烦我好不好?”她以为这样一说,他不会再给她信息了,没想到刚过几天,他的信息又来了,还是那么缠缠绵绵,那么关心备至,这使她荒芜的心感到一丝温暖。其实女人在最痛苦的时候最需要男人的安慰,男人的安慰就像一剂祛除痛苦的良药,不经意间,让女人获得了新的希望。此刻的她就是这样,当她又一次接到刘光德的信息后就想,他是不是真的爱我?要是这样,我可不可以考虑考虑他?她这样想着,就立即给他拨了一个电话。刘光德似乎一直在盼望着她的电话,她从电话的另一头听到了刘光德对她的渴望,也感受到了他的兴奋。刘光德说:“丽娜,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关,你说,你在什么地方?我去接你,我真想见你一面。”她轻轻地说了一声:“好吧,我在我妈家。”过了15分钟,当她下了楼,刘光德的车已经等在楼下了,这使她感到十分欣慰。

女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是最容易接受男人关照的,因为她需要。

他们又到了西部乐园,又到了上次相约的那个地方。在一阵轻轻的音乐声里,咖啡上来了,水果拼盘也上来了。高雅舒适的环境,幽静而深远,很容易让人忘记忧愁,勾起无限的遐想。

两个人默默地坐着。过了好半天,刘光德才说:“对不起,丽娜,因为是我让你们夫妻闹到了这一步。这几天,越是收不到你的信息我越着急,最怕的是他会不会采取过激的方式来伤害你。今天见了面,我才放心了。”

听完这样的话,张丽娜的心动了一下,觉得刘光德还是很关心她的,也是一个心很细的男人,就说:“光德,你还爱我吗?”

刘光德就点了点头。

张丽娜说:“就像从前一样爱我吗?”

刘光德又点了点头,就从桌子上伸过手,握住了张丽娜的手。张丽娜微微地动了一下,想挣脱没有挣脱了,也就不再挣脱了。刘光德说:“丽娜,你跟他离吧,离了我娶你,我会真心实意地对你好,好一辈子。”

张丽娜说:“你说的是真的?真的会对我好一辈子?”

刘光德说:“会的,因为我最爱的人就是你。虽然这些年你有你的家,我也成了家,我们彼此之间没有交谈过,没有来往过,但是,爱你的心却始终没有变,因为那是我年轻时的一个心结,总觉得我们有缘,会有缘的。”

张丽娜就把刘光德的手攥了攥。

刘光德说:“丽娜,我是真心的,我会好好对你的。”

张丽娜渐渐地松开了紧握住的手:“可是,一想起静静,我真的有些不舍,我如果真的走出了那一步,会不会影响她?”

刘光德说:“不会影响的,你要想带她,就带过来,我会像一个爸爸一样关心照顾她。如果你要把她留给她爸,你什么时候想看了就去看看,同在一座城市,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张丽娜的泪水就不由得溢出了眼眶,她抽回手,轻轻捂在了脸上,身子就一动一动地抽搐起来。这一步,要是真正迈出来的确不容易,她觉得她与王文达的感情还没有到这一步。王文达一直对她挺好的,要不是买官借了5万元钱,要不是因为王天寿死了事情泡汤了,要不是那天晚上她使性子走出家门,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她是多么地不想走出这一步,可是,你不走,王文达要走。当他把那3万元钱推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知道他已经吃了秤砣铁了心。走出家门,她多么盼望王文达能给她一个电话,只要他说一声让她回去,她会立即高高兴兴再回到那个家,继续当她的母亲,当她的妻子。她再也不会红杏出墙了,再也不会夜不归宿了。可是,她一直期盼着,直到现在,她还在期盼着,仍然没有盼到王文达的电话。

刘光德从对面的座椅上转过来,坐在了她的旁边,轻轻地揽过了她:“丽娜,你是不是舍不得离开他?”

她点了点头:“我舍不得顶什么用,他不要我了。”

刘光德说:“为什么?”

张丽娜一下坐直了身子说:“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天晚上他打电话找我找不到,后来又发现了你给我的手机短信。”

刘光德说:“丽娜,我也是担心你才给你发的信息,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又偎在了他的身旁:“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光德,你说我该怎么办?”

刘光德说:“他不要你了,你还能怎么办?只能离了!离吧,我会好好爱你的。丽娜,你也许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总觉得我们会走到一起的。这也许是我们的缘分到了,丽娜,你离吧,离了嫁给我吧!你要是嫁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爱你,好好关心你,让你一辈子生活得无忧无虑的。”

张丽娜就将头靠到了刘光德的肩膀上,心里却真的好矛盾,不离吧,王文达要离;离吧,心里还是舍不得那个家。尽管她知道刘光德会给她一个家,一个肯定比王文达更富有的家。但是,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吗?能找到她失去的东西吗?不过,刘光德的话听起来还是挺熨帖的,至少抚慰了她慌乱的心,给她带来了一缕希望的亮光。

刘光德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说:“亲爱的,我爱你!”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好累好累。

刘光德又说:“我真想带你到家里去,看看我们未来的家。”

她看了看表,已经快12:00了,就说:“是不是太晚了?”

刘光德说:“不晚,去看一眼我就送你回来。”

这个时候,也正是王文达拿出手机,准备给张丽娜打电话而没有打的时候。如果当时王文达打了,她一定会回的,她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种结局。问题是王文达没有打,她就只好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这一去,她也没料到,她的命运从此拉开了新的帷幕。

双簧戏?

苏一玮根本没有想到他拒贿的事会上了省报头条,而且还被加了编者按。当通讯员把刊登他拒贿10万元的报纸放在他的案头时,他的心头不觉为之一喜,随之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心跳加速,甚至还忍不住有点脸红。尤其看到编者按中对他的拒贿进行了高度赞扬,并号召全省的党员干部向他学习,要廉洁奉公执政为民,当好人民公仆的字样,他激动得几乎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知道经省报这样一宣传,他就成了全省领导干部中反腐倡廉的典型了,有了这个典型的桂冠,无疑会给他的事业通达插上腾飞的翅膀。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有利也必有弊,就看是利大还是弊大。它给你带来正面影响的同时,也会有负面的作用,那就是周围的人对你更加警惕和戒备,甚至还会有人专门抓你的小辫子,这就迫使你不得不越加小心从事,谨慎待人。

他正这么想着,电话铃响了,一看是省委冯副书记打来的。他抓起话筒,激动地说:“冯书记,你好!我是一玮。”

冯副书记在电话那头说:“一玮,我是冯正业,今天的省报你看过了没有?”

苏一玮赶忙说:“我刚刚拿到报纸,正看哩,冯书记是不是看了?”

冯副书记这才说:“我刚看了,很好,很好,报道你拒收贿赂10万元,很好,做得很好!”

苏一玮一听,头皮子一阵发麻,他不知道冯副书记说的“很好”是什么意思,是真的好,还是闯下了什么大祸?冯书记要是说一个“好”字,倒也好理解,那才是真正的好,可是,他一连说几个“很好”,越说“很好”,苏一玮心里越发虚,紧张得直冒虚汗,嘴里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冯副书记有了下文,他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冯副书记说:“当领导的,就得有政治头脑,不该收的一分都不能收,该退的就一定退给他,在这一点上你做得很到位,也做得正是时候,我真为你高兴。你这样一做,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为你说话了。”

苏一玮听完,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颤了:“谢谢冯书记的关心,我之所以能这样做,都是你冯书记一手栽培的结果。”

冯副书记就哈哈哈地笑着说:“一玮啊,好好干,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嘛。过两天省委就要讨论决定你们西川的班子问题,我会积极推荐你当代市长,这是关键的一步,这一步踏上了,下一步选举的事就好办了。”

苏一玮听着,像小鸡啄米似的频频点头,听完后,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冯书记,你估计难度大不大?”问过了,他又觉得是不是问得过于直接了会引起冯书记的不高兴,正担心着,冯副书记又说话了。

冯副书记说:“要说难度嘛,肯定有。你想想,不要说你们西川有多少人瞅着这个位子了,就省里的各部委、各机关凡是有条件的,都想下去锻炼锻炼。要想从这么多的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没有难度哪可能?不过,难度再大,我也要为你一玮说话的,谁让你是我欣赏的干部?我不说话再靠谁说?”

苏一玮心里一热,就动情地说:“谢谢冯书记的栽培和提拔,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冯书记才好。”

冯副书记说:“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到时候只要不辜负我的期望,把工作做好,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一玮,就这样,你忙,过两天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冯副书记说完便挂了电话,苏一玮还握着电话久久不肯松手,心里却在想,看来代市长的位子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至少冯副书记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否则也不会这么给他说。一想到过两天要上会,一上会他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代市长,心里就不由得荡起了一波又一波幸福的浪花。待放下话筒,才知早已攥了一手心的汗,赶紧用餐巾纸擦了擦,没来得及扔了餐巾纸,电话铃声又响了。他暗自思忖,这代市长还没有当上,电话就这么多,等正式成了市长,还不知有多少?

苏一玮一看是本市的号码,就接起来“喂”了一声。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市长大人,你好!我是周小哭。”

苏一玮脑子里就突然闪出了周小哭那可人的小样儿来,她前天采访我时说要算我的旧账,莫非她不是玩笑,真的要算账?就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是周记者,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周小哭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晚上8:05,省台新闻节目里要出现你的光辉形象,嘻嘻,没有想到吧?”

苏一玮当然没有想到这么快省台就要播他的事,虽然高兴,但还是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先轻轻地“哦”了一声,才问:“是吗?我真的没有想到,是不是你前天采访的内容?”

周小哭说:“正是我前天采访过的内容,前天编录完了我们就传给了省台,刚刚接到他们的通知,说今天晚上要播。”

苏一玮又轻轻“哦”了一声说:“那好,那好,谢谢你们了。”

周小哭又嘻嘻地笑了一声说:“谢谢市长,这是我们新闻工作者应该做的。再见!”

苏一玮也说了声“再见!”挂了机,脑边还回响着周小哭那嘻嘻的笑声。那笑声是那么的清脆,那么的悦耳,仿佛一泓清泉从溪涧流过,仿佛林中的小鸟儿在啁啾鸣叫。再想想前天她为他整理领带时贯入他鼻翼中的丝丝香气,他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等以后坐稳了市长的位子,如果有外出机会,不妨让她跟随采访,自然情趣盎然。

此刻的苏一玮正在办公室琢磨着人,没想到有人却在琢磨着他。琢磨他的人就是卫国华和白金本。

卫国华昨天看了市电视台的《西川新闻》就非常不舒服,刚才又看到了省报头版上关于苏一玮的报道就更不舒服了。他非常清楚,苏一玮这一次的举动无论多么虚假,却毫无疑问地迎合了反腐倡廉的政治风向,也迎合了社会舆论对领导干部的要求。很显然,在这一点上,苏一玮遥遥领先了。刚才,他硬着头皮与省里的那位领导通了电话,想试探一下代市长的位子何时才能确定,因为之前这位领导基本上答应了要推荐他。他当然十分高兴,也知道这位领导的分量,只要他说话,还是蛮有希望的。没想到苏一玮的作秀一下子引起了媒体的关注,舆论导向也毫无选择地倾向于苏一玮,这便给诚心推举他的领导带来了麻烦。这位领导在电话中说:“国华,如果没有更有利的东西证明苏一玮是在作秀,证明他的不是,代市长的位子恐怕非他莫属了。”

卫国华放下电话,只感到心一阵阵地往下沉,就不由得又一次在心里大骂起了杨明山,猪头,真是个猪头!你自己想找死你寻死好了,却耽误了老子的前途。骂了一阵,转念一想,难道这杨明山真的就这么傻,真的要往苏一玮的枪口上去闯?凭他这么多年的经验,也不至于无知到此,是不是他们故意演了一出苦肉计,试图出奇制胜?这样一想,他的脑子哗地一下仿佛打开了一道闸门。

莫非是一场阴谋?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因为这出双簧戏演好了,获利的不仅仅是苏一玮,杨明山也同样能够得到他想要得到的利益。商人是以获得最大利益为目的,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暂时做出一点牺牲又有什么不可能?只要两个人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卫国华不觉为自己的新发现感到激动,要真是这样,就想办法揭穿这个阴谋,让一切呈现在阳光中。他十分了解苏一玮:聪明能干,也非常灵活,是一个善于寻找和利用一切机会的人,在这关键时刻,为了达到目的,他完全有可能采取一些不正当手段。对于杨明山,卫国华就不太了解了,他们只是偶尔在一些重大的聚会上见过面,也打过招呼,因为没有多少具体的交往,也就猜不透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样想着,他便想到了白金本,想到白金本与杨明山打得火热,想必吃得更透,何不叫他过来问一下,也好对症下药,采取相应措施。于是,他便打电话让白金本过来一趟。

白金本一来,他就把心里的疑虑说给了他,末了才说:“他们是不是在演苦肉计?”

“苦肉计?不可能吧!”白金本摇了摇头说,“昨天下午杨明山知道苏一玮出了他的丑,气得说要找他当面算账,被我在电话中拦住了才没有去。看样子,不像是苦肉计。”

卫国华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说:“那又说明了什么?如果真是苦肉计,难道他不会继续演给人看吗?”

白金本说:“我敢肯定不是苦肉计。为什么这么说呢?第一,过去杨明山投靠的是王天寿,他根本用不着去巴结苏一玮,他们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来往,更谈上经济上的来往了,这就说明他们根本没有合作基础,包括经济基础和感情基础。这样的苦肉计,如果没有感情基础是不可能的。二来嘛,我觉得杨明山现在已经跻身西川市大老板的行列中了,不是街上的小混混,他根本没有必要拿他的声誉为代价去换取一点小小的经济利益,更不可能主动去给苏一玮当垫脚石。”

卫国华点了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金本谈得还是有道理的。”

白金本就笑了说:“书记夸奖了,我在政府那边,听得多一点。再说了,因为业务上的关系,也比较了解杨明山这个人。”

卫国华说:“你与杨明山平时来往得多吗?”

白金本说:“应该算比较多。昨天晚上他非常苦闷,打电话想约我去喝酒,我推辞掉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能去吗?我与他走到一起,别人还怀疑我和他怎么怎么了。”

卫国华也笑了一下说:“行呀,金本还是有政治头脑。这样好,该避嫌的时候还是得避避,让人风言风语说出了闲话就不好了。不过,刚才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这就是《三国演义》中讲的诸葛亮巧借东风。有时候,借别人的力,来做我们想做而不好做的事,可能会达到出奇制胜的效果。”

白金本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道:“领导就是领导,想得就是高,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没问题,我可以搞定他。”

卫国华说:“不需要搞定,太直接了不好。要学会点火,火点起来了,该怎么做不需要你去指点,他自己比我们还要急。”

白金本频频点着头说:“好的,好的,我明白了,这次是真明白了。”

好段子

苏一玮感觉时间过得飞快,忙忙碌碌中一天不知不觉过去了。

昨天,他有事推掉了方进财的请客。今天早上,方进财就打来电话,请他晚上喝酒,他想起了前天晚上的高兴来,就爽快地答应了。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叶瑶怕他忘了,又打来电话说:“去接你还是你自己来?”一听到叶瑶的声音,苏一玮自然又想起了叶瑶的小屁股给他焐的热乎乎的座位来,与其接我,还不如再去给我焐一个,好让我去了享受。这样想着,就不由得窃笑了起来,身体也莫名地有了一种冲动,就亲切地说:“谢谢,不用你们来接,到时候我直接去就是了。”

晚上下了班,他让司机小赵直接把他送到了华都宾馆。华都是一家新建的四星级宾馆,集美食、娱乐和住宿为一体,是西川相对豪华的休闲场所。

来到华都,赵守礼、蔡国才、方进财和叶瑶他们几个都已到齐了,见他来了,都齐齐地站起来笑脸相迎。他看了一眼叶瑶,叶瑶正一脸灿烂看着他,他的心也就跟了灿烂起来,热情地说:“坐坐坐,都坐,你们都站着让我怎么坐?”说着就坐在了上座,其他的人也就依次坐了下来,叶瑶就坐在了他的身边。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叶瑶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那目光中,好像比上次又多了一分妩媚。这样想着,就随口说:“叶小姐不愧是模特儿出身的,气质就是好。”

叶瑶就笑了说:“谢谢市长的夸奖。反正当女人要比你们当男人占便宜,无论怎样,都能得到夸奖。漂亮的叫美女,不漂亮的叫有气质;有才气的叫才女,没才气的也不要紧叫淑女;瘦了叫苗条,胖了叫丰满;高的叫亭亭玉立,矮的叫小巧玲珑;脾气好的叫温柔,脾气不好的叫泼辣;爱傻笑那叫青春,绷着脸那叫冷艳;活泼的叫顾盼生辉,矜持的叫稳重大方。”

苏一玮一听就哈哈大笑着说:“说得好,精彩,十分精彩。但是,有一点我必须申明,我说你气质好,并不是说你不漂亮。”

叶瑶说:“有了市长的肯定,我自信多了。不过,这精彩不是我的独创,是网上看到的,好像还有好多夸我们女人的哩,我就不说了。”

苏一玮说:“说说,我听听是怎么夸的。”

叶瑶就扬起眉梢想了一下说:“那我接着说,化妆叫妩媚动人,不化妆则是清水芙蓉;穿得整齐叫庄重华美,穿得随意则叫潇洒自如;年轻叫青春靓丽,年长则叫成熟动人;追的人多叫众星捧月,没人敢追叫傲雪寒霜;挣钱的叫追求独立,不挣钱的叫牺牲为家;多生孩子叫做母亲伟大,不生孩子叫响应国家计划;天天在家不出门的那叫贤惠,天天出去不回来的那叫女权;从不离婚的叫感情专一,经常离婚的叫追求幸福;唠唠叨叨叫循循善诱,贬损欺压叫野蛮女友;偏要和男人一样那叫不让须眉,偏要男人让着那叫女士优先;长的像女人那叫有女人味,长的不像女人更没关系啦,那叫超女。”

叶瑶说完,在场的人都大笑起来,说这话说得太精彩了,是什么人没事了编得这么精彩?

赵守礼说:“现在网上、手机短信中的精彩笑话、幽默故事多得很。上次我看到这样一则手机短信,说某女士在公园里游玩,感觉累了,就仰卧在一张长椅上休息一下。刚躺下,一乞丐过来要非礼她,女士大怒,乞丐也不乐意:你既然不愿意,躺在我床上干吗?”

大家听了,哄然大笑了起来。苏一玮说:“好段子,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谁还有精彩的,讲出来听听。”

方进财说:“叶瑶记下的多,叶瑶讲一个吧。”

蔡国才说:“叶小姐要讲,就讲个带点彩儿的。”

苏一玮说:“别难为小叶,随便讲吧,只要幽默就行。”

叶瑶就笑着说:“还是市长宽容人。那好,为了大家高兴,我就讲一个稍微带点彩儿的。有一个美女,决定花重金瘦身。她花十几万元瘦身之后,觉得非常满意。回家路上,她在报摊买了份报纸,找钱的时候,她问老板,不好意思,你猜我几岁?老板说,26岁。她好高兴地说,我37岁啦!接着,她去吃麦当劳,买单的时候又问柜台的小姐,你看我多大了?小姐说,我猜29岁。她又高兴地说,不是,37岁啦!她去街角的统一超市买包口香糖,忍不住又问那里的柜台小姐。小姐说,嗯,我猜27岁。她好不得意地说,37岁,谢谢!等着打的的时候,她又问旁边的老头。老头说,我78岁了,眼睛不好,看不出来,不过,有种方法可以确定。如果你让我把手伸进你的胸罩里,我绝对可以知道你的年纪!半晌无声,空旷的大街上,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好吧!你试试看。老头把手伸入她的衬衫,又伸进她的胸罩,开始缓慢而仔细地摸索。几分钟以后,她说,好了,你猜我几岁?老头说,不,再等一会儿。老头又继续摸了一会儿,美女说,回答吧。老头又捏了最后一下,把手拿出来说,女士,你37岁。美女大吃一惊,惊讶地问,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的?老头说,说了你保证不生气?美女说,不生气!老头的回答让美女晕倒。老头说,在麦当劳,我排在你后面。”

叶瑶讲得绘声绘色,讲的过程中她一点不笑,一讲完,全桌的人都忍不住开怀大笑了起来。

赵守礼说:“这个包袱抖得好,出人意料。”

苏一玮说:“最佩服的还是这老头,他可真是个人精,且不说他藏得多深,已经78岁了,还那么热爱生活,值得我们学习。”

大家又是一阵开怀大笑。

叶瑶笑着说:“天啦,我们堂堂的大市长,要是学成他那样,真是笑死人了。”

苏一玮说:“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78岁,要是活到了,还不知有没有他那样的心境;有了他那样的心境,还不知有没有他那样的智慧和勇气,所以才要向他学习了。”

叶瑶说:“你一定能活到78岁,还比他活得有智慧有勇气。”

苏一玮笑着说:“要超过他可不太容易,他78岁都能骗个37岁的摸摸,我到了78岁能骗个47岁的都不错了。”

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尤其是叶瑶,哈哈哈地笑着说:“我们的市长真可爱,不至于吧?”

正说笑间,菜就一道一道地上来了,服务员也早已为大家斟好了酒。

方进财就端起杯子说:“今天能与苏市长一块儿共进晚餐不胜荣幸,来,为了感谢苏市长的光临,大家干一杯!”

大家举杯相碰,都干了,唯独叶瑶没有干。赵守礼就抓住不放,说:“叶小姐,干了干了,与苏市长喝酒,第一杯你得干了。”叶瑶说:“好好好,我干,我干了。本来我不吃点东西是不敢喝酒的,喝了容易醉,但是,能与苏市长一起就餐,醉了也高兴。”说着一仰头,就潇洒地喝完了。苏一玮不免有点感动,也有点怜香惜玉,就给叶瑶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她面前的小碟中说:“赶快吃点菜,垫垫底。”叶瑶就“嗯嗯”着点了点头说:“谢谢市长。”苏一玮听着那“嗯嗯”的声音就想,好女人就是好,不仅长得好,看起来秀色可餐,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声音也很好听。

菜很可口,人很投机,且有美女相陪,边吃边聊,甚为愉快。等菜上齐了,已酒过三巡,大家让苏一玮先过关。苏一玮正在兴头上,就从右边方进财那里开始过。苏一玮的拳猜得好,别看是伸指头报数字,这里面的学问也不浅,关键是要脑子反应过人,会算对方,还会抓人,他连过了三人,只赢没输,到叶瑶那里,他问:“怎么办,要大拳还是小拳?大拳就是猜拳,小拳就是大压小。”叶瑶说:“我们干脆玩游戏。”苏一玮说:“怎么玩?”叶瑶说:“你、我、英雄、怕老婆。”大家都说:“好,就来你我英雄怕老婆。”苏一玮当然知道这种游戏还是敲杠子,就是变相的杠子老虎鸡。

没想第一轮下来,叶瑶以二比四赢了苏一玮。赵守礼要给苏一玮代酒,苏一玮说:“今天谁也不准代,要玩就玩个高兴。”喝了4杯酒,有点不服气,说:“要找叶瑶上诉,叶瑶敢不敢?”叶瑶说:“市长要上诉,小女子哪不敢?”苏一玮说:“你说几次?”叶瑶说:“听市长的,市长说几下就几下。”说完了,大家都笑了起来,苏一玮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叶瑶这才知道这话有点不对劲,也忍不住以手掩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一笑,小身子就一抖一抖的,像花枝一样乱颤了起来。苏一玮就回了头说:“别人笑是笑一个典故,你笑是为什么?”叶瑶红了脸儿说:“你以为你们笑什么我不知道?就是笑一个妇女干部呗!说她端了酒给领导敬,边敬边说,激动的心儿,颤抖的手,我给领导敬杯酒,领导在上我在下,你说几下就几下。我不知道说对了没有?”大家都说:“好聪明,大家想瞒也瞒不过去。”叶瑶说:“这都是你们男人们为了取笑我们女同志编排的。还有一个编排我们女同志的,说3个妇女干部都想得到上级领导的提拔,妇女甲说,现在要想得到提拔,上头没有人不行;妇女乙说,光有人不硬也不行;妇女丙说,光硬不出血也不行。”叶瑶说完,苏一玮就笑着用指头指着叶瑶说:“好你个叶瑶,知道的还不少,究竟是我们男同志在编排你们女同志,还是你在编排我们?”叶瑶说:“当然是男人编排女人的多,如果段子中没有了编排女人的,就不好玩了。”大家都觉得这话说的也是,凡是让人捧腹大笑的段子,几乎都与女人有关。男人女人的话题,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新鲜的,也不可穷尽的话题。

苏一玮今天真的很高兴,也放得开,几圈儿转下来,4个人喝了4瓶酒,都有点大了。方进财说:“苏市长,我在楼上订了房,要不,我们上去玩一阵麻将怎么样?”苏一玮说:“怎么都行,听你们的安排。”叶瑶说:“那我们就上楼吧。”苏一玮站起来,脚下有点不太稳了,叶瑶就忙上去扶着了他。苏一玮的一只手就不知不觉地搭在了叶瑶的肩上,在半醉半醒里看了她一眼说:“你都差不多与我一样高了,你多高?”叶瑶说:“1.75米。”说着就故意与苏一玮贴着身子比了一下,说:“没有市长高。”苏一玮明显地感到她的嘴都快要贴到他的嘴上了,是一样的高,她却说没有我高,便觉这女人真是聪明。

大家上得楼来,感觉房子不错,有睡觉的床,也有打麻将的厅,很是舒适。苏一玮因刚才与叶瑶有了身体的些许接触,下面早就有了反应,上去后急急上卫生间。待他出来后,房间里只剩叶瑶一人,独独地坐在一旁等着他。苏一玮说:“他们呢?”叶瑶就站起身来,红了脸儿说:“赵主任嚷嚷着让方老板请他们去洗个桑拿,他们3人先走了。”苏一玮说:“那你怎么不去?”叶瑶说:“市长玩笑了,那地方是你们男人的天下,不是我去的地方。再说了,我走了,谁来陪市长?”苏一玮就笑了说:“你是留下来陪我的?”叶瑶说:“如果市长不高兴,我可以打电话叫他们回来,陪市长一起搓麻。”苏一玮说:“没关系的,让他们洗去。”叶瑶说:“那我听市长的。”苏一玮说:“是不是我说几下就几下?”叶瑶就笑了起来,笑完说:“你坏!”苏一玮说:“我哪里坏?”叶瑶用目光勾着他说:“你就坏,让人见了一面还想见。”苏一玮说:“刚才你与我比个子的时候,我们明明一样高,你为什么说比我低?”叶瑶说,“那就再比一次。”说着,便过来抱住了苏一玮。苏一玮说:“你说我坏,那我就彻底地坏一会儿。”说着,一把搂紧了叶瑶的小腰儿,两个人就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叶瑶两片红润的嘴唇随即如花瓣一样轻轻一启,一下咬着了苏一玮的双唇。

他们先是站着吻,吻了好长时间,苏一玮的手就顺着叶瑶的小蛮腰,掀开了她的衣服,游弋到了她光滑的后背上,再从后面解开她的乳罩带儿,伸过一只手来,将一只乳房抓在了手里。叶瑶虽然瘦,但乳房却不小,撑了苏一玮满满的一手,用劲捏了捏,感觉瓷实而有弹性。捏着,就想起那位老先生来,觉得自己要比他幸福得多,他是骗人家的,而叶瑶却是主动的。既然是主动的,他就没有必要匆忙,他就想细细地体味体味,模特儿与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他的手又从上面滑到了她的腰际。那小蛮腰细而柔,柔且韧,女人的风与韵,更多的是在这小腰儿间,迷人的魅力正因了腰的细和柔,柔且韧才尽显了出来。女人的腰是女人的性感符号,是以线条来表示意义的,是一种最具表现力的无声言语,更具有多变性和多意性,更具有联想性。苏一玮联想了一阵,手就从腰向下滑去,却被她牛仔裤的裤腰卡住了,他就从前面解开了扣子,朝下一扒,裤子就松了。叶瑶也不用手,用腿抖了几下,就将裤子抖落在了地上,积极地配合着苏一玮。

苏一玮的手就从叶瑶的腰间滑向臀,突然就像从低谷上了高山,感觉风光旖旎。想起前天它给他焐出了一个热热的位子,倍感亲切,就一下抹下了她的小内裤,再用手摸去,感到更加饱满而结实,光滑如脂。叶瑶忍不住大声呻吟了起来,整个身体颤抖了起来,舌头就变成了一条游龙,一下搅进了他的口中,两个人就拧成了一股绳。拧了一阵,就一同拧到了床上。

底牌

第二天,当苏一玮又一次想起他与叶瑶的一夜风流时,仍然感到动人心魄,如梦似幻。不同女人就像不同的岛屿,每一座岛屿貌似相同,里面的风光实则各异,给人带来的新鲜与刺激也决然不同。这就好比钟晶晶和叶瑶,她们都是非常出色的漂亮女人,但是,她们之间却各不相同,钟晶晶是那种充满了古典美的女人,她能用如水般的温柔把男人化了,化成一摊泥,让你不知不觉地融入其中。而叶瑶却是一位现代摩登女郎,性感、火辣,甚至还有一点野性的生猛。她能把你所有的激情和能量统统调动出来,让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

很显然,钟晶晶与叶瑶又是两类完全不同的人。她们的不同不仅仅表现在性格上,更多的表现在目的和动机上。他知道,钟晶晶最初只是怀着一颗感激的心来答谢他,而最初的他并不在乎她是不是喜欢他、爱他,他只是需要占有她的身体。就在这种答谢和占有过程中,他才从这个小女人的身上看到了她由最初的答谢,已经发展到了一种心理的需要和情感的依赖。而这种需要与依赖,正是他内心深处极需要的又在理智上极力排斥的。就在这种内心矛盾的激烈冲突中,人性需求慢慢消解了理智的规定,他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她的爱,尤其每每想起她的时候,总有一种割舍不了的牵挂隐隐地扯着他的心,并一点一点地转化成了对她的关怀。叶瑶则完全不同,她的大胆主动,她的狂热挑逗,很明显地带有目的性,而她的目的很显然地又与她所从事的行业有关,或者说是与方进财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有关,无非就是从他的手里要点工程,仅此而已。

他已经想好了,西川的工程项目多得是,反正得有人来承建,给张三是给,给叶瑶也是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一家成规模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给了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苏一玮想到这里,便给赵守礼拨了一个电话,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赵守礼一接到苏一玮的电话就知道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儿,赶快向市政府赶去。

最近一段时间,赵守礼的心情异常高兴,他的高兴更多的是苏一玮给他带来的。因为他非常清楚,他与苏一玮已经成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只有苏一玮当上政府的一把手,掌握了更大的权力,他才能跟着沾光,仕途通达,有望升一个格,否则,他只能原地踏步,升迁的希望几乎等于零。现在的形势正好有利于苏一玮,他全面负责市政府工作后,节节顺利,省里有冯副书记作后盾,再加上他公开拒贿,又在舆论上占了先,无疑为苏一玮当上代市长打下了一个坚实的社会基础。如果苏一玮这次顺利当上代市长,自己自然也能当上政府秘书长。秘书长这个位子虽说不怎么高,是一个伺候人的位子,但是,说到底还是事在人为,只要一把手信任你,用好权用足权,照样能发挥出无限的能量。

当然,他非常清楚,秘书长的位子只是他向副市长过渡的一个跳板,有了这个跳板,一切都会变得顺理成章,他当副市长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赵守礼一想起这些,心里就无法不激动,无法不对苏一玮充满感激,这种感激与苏一玮对冯副书记的感激是一样的。回想起他从一个县城的小秘书成为西川市教委主任,一路顺风地走来,最关键的一个原因就是有苏一玮的关照和庇护。有时候他也扪心自问,如果没有苏一玮,他能有今天的一切吗?答案是否定的。官场中,最忌讳的就是站错队,跟错人,上错床。跟领导也就像买股票一样,跟上一位优秀的领导,就像买了一只绩优股,一路跟着飙升;如果跟上一个窝囊废领导,就像买了一只垃圾股,实如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物,把你死死套住,年年有希望年年却失望,猛然回首时,已经错过了大好年华。他现在就像买了一只绩优股,他没有理由不为自己的选择暗自庆幸。

其实,想买苏一玮这只绩优股的人很多,只是他们错过了时间,一旦错过了时间,想买也买不上了。杨明山就是一例,如果他早一点下手,也许也跟着升值了,只因为错过了机会,再回头来时,一切都晚了,不但没有买成,反把自己也搭了进去。方进财也想买这只绩优股,曾多次让自己在苏一玮面前引见一下。他自然没有那么傻,不是谁想让他引见他都引见的。他首先要保证对他的上司负责,不能因此影响了领导的声誉。影响了领导的声誉,也就等于影响了他在领导心目中的信任度。所以,对方的人品不好口碑不好的,他决不会向领导引见。他之所以推迟到现在,主要的原因就是经过一个阶段的接触,觉得他还够朋友,出手大方也讲信用。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方进财想得到那片废弃的家具城,他才想搭个桥。一来,也算帮了方进财一个忙;二来,也想为领导办一件好事,反正那块地方迟早得出售,还不如找一个好买主,也为领导的私人库存量加一点积累。这样,他才请了苏一玮,才有了第一次的玩麻将,又有了昨晚的美人宴。

一个星期前,赵守礼在饭桌上看到叶瑶之后,还以为她是方进财的小蜜,后来知道她不是小蜜而是总公司的公关部经理后,赵守礼就想动个心眼儿把她搞到手玩一玩。这样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见了不动心是假的,但是,他敏感地察觉到,那小妖精一见到苏一玮之后,表情与神态跟他们在一起时截然不同了,而领导的目光也有了平日难见的光泽。他知道那是男女触电后的表情反应。既然领导感兴趣,他只能默默地放弃了那个念头,并且积极地为领导创造条件,领导享受了,他觉得比他享受了还愉快。

从教委到市政府,开车需要20分钟的时间。赵守礼坐在车上就想,昨晚领导肯定让叶瑶给拿下了,否则,他不会一大清早就打电话让过去,想必是想通过自己了解一下方进财的底牌是什么。

来到市政府大楼,又来到了苏一玮办公室的门口,赵守礼刚敲了一下门,就听到苏一玮软塌塌的声音:“进来!”

赵守礼一进门,就呵呵地笑着说:“你一叫我,我心里就打起了鼓,是不是要挨批评了?”

苏一玮白了他一眼说:“算你聪明。我问你,你昨晚把我扔到一边不管了,你们干什么去了?”

赵守礼就嘿嘿笑着说:“我看叶小姐对你挺那个的,想给你创造一个机会同她多待一会儿,就让方老板请客去洗桑拿了。”

苏一玮说:“你就不怕这是个陷阱,让我掉下去?”

赵守礼嘿嘿地笑着,给苏一玮敬了一支烟,点着了才说:“不会的。我和方进财打过交道,这人不错,我才敢给你引见,要是不三不四的人,我敢吗?对首长负责,就是对我自己负责。”

苏一玮笑了一下说:“说得倒好听。那个叶瑶,你对她了解多少?”

赵守礼说:“这个丫头也是刚到西川不久,我过去不认识。不过,我觉得她是个另类,我还问过方进财,他是不是与叶瑶有一腿?方进财说,她看不上的人,给她多少钱也别想沾上她;她要欣赏的人,她会倒贴的。”

苏一玮一听就开心地笑了说:“你尽胡扯,现在哪有倒贴的买卖?她给你倒贴过没有?”

赵守礼说:“就我这模样,她能倒贴?”然后诡谲地一笑,“头儿,是不是让她把你拿下了?”

苏一玮说:“尽胡说些什么?守礼,我想问问你,方进财这么处心积虑地通过你来认识我,他的目的是什么?给我透露透露。”

赵守礼说:“他瞅准了城东开发区那片废家具城,想把它买过去开发房地产。听说,王天寿原来已经答应给杨明山,还没有来得及办理,就两脚蹬天了。”

苏一玮“哦”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那片废家具城早就应该拆除了,放在那里实在有碍观瞻。”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说话间,没想到杨明山突然敲门进来了。

刹那间,苏一玮的心里倏然一惊,他来干什么?是不是来找我的麻烦?抑或是抓到了我的什么把柄?当这一想法划过他的脑海之后,他很快就又镇定了下来。他早已想好了应对一切的思想准备。杨明山要是说得好则好,要是故意来寻衅闹事,就让检察院出面,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这样想来,便很坦然地一笑说:“是杨总?请坐请坐!”

杨明山也笑了一下说:“市长和赵主任都在。”说着就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其实杨明山是不想现在来找苏一玮的,没想到白金本给他出主意说:“你现在不去找苏一玮签字,想等到何时?”他说:“想等抓到了苏一玮的一些把柄后,再理直气壮地找他。”白金本就哈哈一笑说:“如果你抓不到他的把柄哩,是不是不打算要你的账了?”他告诉白金本,他已经得知苏一玮与一个女人有关系,等抓到了把柄,回过头来再收拾他。白金本说:“一码归一码,账要讨,你想抓把柄也可以继续抓,这并不矛盾。”他说:“就怕苏一玮现在不给我签字。”白金本说:“这是政府欠你的,又不是从他的口袋里掏钱,他怎么不给你签?苏一玮没有当上代市长之前,是你要账的最佳时机,他现在最怕的是出事,想求稳,你只要去要,他觉得亏欠着你,就乖乖给你签了。如果等他坐上了代市长的位子,你再去找他,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了。这是其一。其二嘛,他要真的不想签这个字,就是想彻底抹掉追加的那部分资金,如果是这样,你能心甘情愿地让他踩着你的肩膀当上市长吗?”杨明山觉得白金本说得有理,鼓了很大的勇气,下了很大的决心,又想了一些应对办法才来找苏一玮。

虽说杨明山心里恨透了苏一玮,恨不得抓到把柄置他于死地,但是,他只是心里这么想想,表面上他还不敢得罪苏一玮。得罪了苏一玮,就等于得罪了权力,得罪了权力就意味着挡住了自己的财运。任何一个人,跟什么过不去也不能跟金钱过不去,除非他是傻子。他不是傻子,他是堂堂的巨龙公司的老总,是西川市政协委员,他已经干过一件傻事了,没有理由再干第二件傻事。当然,如果不是市政府给他追加了120万资金,如果不是想通过苏一玮拿到这120万,如果不是想从苏一玮的手中得到那片废弃家具城的话,他也不会给苏一玮送那10万元钱,苏一玮也不可能把他当做自己竞争市长的垫脚石;当了垫脚石后,他也绝对不会再登苏一玮的门。一切的前因后果,说到底还是为了一个“利”字。利益的驱使,往往会使人心向恶。

赵守礼一看这情况,走也不好,不走也不好,就看了苏一玮一眼说:“要不,你们谈,我先走了?”

苏一玮一看杨明山不是想来闹事的样子,就点点头说:“你要有事就先忙去。”目送着赵守礼出了办公室的门,才回头对杨明山说,“杨总有事吗?”

杨明山从苏一玮脸上的些许变化中窥出,他表面的镇定自若掩盖不住内心的不踏实。那10万元的事,他不提,我也不提,就当没有发生过,等他提出来了再作理会。想到这里,底气也仿佛足了许多,就将市政府的那道批文拿出来说:“苏市长,我来就是想要回那笔追加款,现在还拖欠着一屁股的债务等着我去还,不得不来找你签个字。”说着,就将那道公文递到了苏一玮的案头。

苏一玮接过那份追加资金的批文,假装在看,心里却在想,这个追加资金的批文是王天寿在位时做出的,他早就听说有猫腻,正因为如此,杨明山才迫不及待地向自己行贿,也使自己找到了一块向上爬的垫脚石。如果他不批,让审计局出面重新核算,保证会审计出另一种结果,也会为国家挽回一些资金。但是,那样做,得罪的恐怕不仅仅是杨明山一个人,可能会牵扯到好多人。如果批了,也不是他的错,还能做个顺水人情。杨明山已经让他糗大了,他要得到的,杨明山已经给了。这种得到是花10万块钱买不来的,从这个意义上说,他要十分感谢杨明山才是,没有必要再引起别的不快。于是,他便拿起笔,在上面大大写了:“同意!请财政局办理!苏一玮。”

写好后,他轻轻地将批文往办公桌边一推,看着杨明山说:“杨总,我给你批了,你可以找财政局去办理。”

杨明山根本没有想到苏一玮会这么痛快。他站起身走过去,拿起了批文,当确认苏一玮批了以后,才假装感激地说:“谢谢苏市长的宽宏大量,也谢谢苏市长对我的支持。”

苏一玮就笑了说:“老杨呀,上次的事怪我老伴儿没有讲清楚,她要是讲清楚是你,我哪会到那种场合去退?直接找到你不就得了。不过,这也是个教训,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政府支持的,你就直接来找我,只要政策允许的你尽管说,我能帮的忙一定帮,用不着做私下的交易。我们政府本来就是为你们企业服务的,可不能再刮你们的油水呀。”

杨明山心里一笑,心想你说得比唱得还要好听,如果我不给你送那10万元贿款,你能这么痛快地答应吗?答案肯定是相反的。你要真的是一个品德高尚的正人君子,能犯得着小题大做,扯旗放炮地拿到常委会上去吗?很显然,我已经给你当完了垫脚石,你已经利用那10万元钱做足了文章,现在又想拿着公家的利益做人情。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嘴上却说:“这真是个教训,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苏一玮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石英钟,便站起身说:“好,就这样吧,我还有一个公务活动,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解决的,随时欢迎你来。”

杨明山说:“谢谢市长的好意,那你忙,我走了。”

杨明山一走,苏一玮不由得长长透了一口气,仿佛搬走了他心头的一副重担。说实在的,这些天他也偶然想起杨明山,想象他是如何承受这种舆论压力的,又想着他是不是会报复自己?想完这些之后,他还是有点不太踏实。没想到杨明山终于给了他一个施展权力的机会,让他轻而易举地运用手中的笔,抹平了杨明山对他的记恨。

杨明山刚出了门,秘书长李家昌就前来叫苏一玮说:“苏市长时间到了。”苏一玮说:“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说着,就与李家昌一起下了楼。

他们这一次是去看望和慰问市敬老院的孤寡老人,这是李家昌特意为他安排的活动,目的就是想让苏一玮多显露一下。苏一玮非常明白李家昌的好意,在这个关键时刻他需要这样做,更需要在电视上多露面,在报纸上多出现他的名字。只有多参加一些这样的社会活动,多露露面,才能在群众中扩大他的影响力,也可赢得社会舆论的支持。他从内心里感激李家昌,觉得过去有些错怪了他,他其实是一个非常称职的秘书长,细心、稳当,办事周到,协调能力非常强,处理问题很有条理,是个不错的人。看来,认识一个人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角度。对同一个人的看法,由于你所处的地位不同,结果也不同,站在二把手的位子上和站在一把手的位子上是不同的,站在普通人的位子上和站在领导者的位子上更不同,这不是他变了,而是因为你变了。你的位置与角色变了,以为是他变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变。这样想来,苏一玮不觉明白了过来,李家昌其实并不是对他苏一玮献殷勤,而是对政府的第一负责人献殷勤。

平时冷冷清清的敬老院,由于他的到来一下热闹了起来,几家企业的头儿们,新闻媒体的记者们一下挤到了小小的院落中,小院就被撑满了。苏一玮按照李家昌的安排,先慰问了98岁高龄的张奶奶。他拉着张奶奶干枯的手,说了些关怀性的话,希望老人好好活着,争取迎来百岁生日,把个张奶奶激动得热泪盈眶。

苏一玮知道,这类慰问是政治的需要,也是新闻的需要,类似的问候在全国各地的电视节目中多得很,至于慰问者有多少是真心实意的却从来没有人去质问,他自己也不会去拷问,只要把样子做像就对了。

接下来,苏一玮又慰问了几个年龄偏高的老人。慰问的过程中,他身后跟了一大帮人,有企业领导,也有新闻记者,摄像机一直对准他,照相机也一直朝他闪着。他突然觉得他就像个演员,他们都在演戏,所不同的他是主演,其他的人都是跑龙套的配角。等演完了,放到电视上后,真正的观众就是看电视的老百姓。

慰问结束后,他刚来到院中,就被周小哭截住了:“苏市长,我有另外一个问题想采访一下你,不知你什么时候有空?”

苏一玮刚才被人簇拥着,没有看到周小哭,此刻看到,眼前不由得一亮,心头就猛地颤了一下说:“你也来了?”

周小哭说:“我一直在,是你没有看到我。”

苏一玮呵呵一笑说:“说说,采访我什么?”

周小哭莞尔一笑说:“想问问你全面主持市政府工作后有什么新的打算?”

苏一玮的心里倏然掠过一缕惊喜,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也确实有好多新的打算,但是,不应在这个时候显露,他要把锅盖捂得严严的,等到他被省委正式任命为代市长之后再对外公开,再一步步地实施。没有想到的是,他藏在内心的秘密怎么让这个小妖精捕捉到了?是她的新闻敏感性所致,还是她从外界听到了舆论所向?但不论怎样,不能回答归不能回答,能听到这样的提问他还是非常高兴,于是便笑了说:“现在刚刚主持政府的工作,好多事儿还没有理顺,暂时不好说,只能等以后再接受你的采访了。”

周小哭说:“以后大概有多久?我可盼望早一点来采访你。”

苏一玮听了很舒服,你盼望早一点,我比你更盼望早一点,可是,我的小妖精,那可由不了我呀,要是由得了我,我恨不得现在就让你采访我。苏一玮这样想着,就会心一笑说:“如果需要采访,我会让办公室通知你。”

上了车,苏一玮还在想着周小哭的话,心想省委那边怎么还没有消息呀,回去后需要不需要给冯副书记打个电话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