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色魔

相比较而言,应付罗方宝这样明火执仗的追求者,要比对付李茂鑫这样的老狐狸轻松得多。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盖三县对此有着切肤之痛。虽说是明枪容易躲,有时候逼到你墙角也是挺难缠的。这样的事只有罗方宝这样的人才能做得出来。但是盖三县在罗村上中学的时候和他就是同学,现在又是主管餐饮洗浴行业的商贸局局长,应该说是顶头上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备不住啥时候有事了还就用着他。人家也就知道你没有勇气撕破脸皮,所以就死缠烂打穷追不舍这么多年。

盖三县的董事长办公室和卧室就一个连门的雕花玻璃幕隔断,地下温泉通过管道直接送到了浴室和卫生间。反正她一直都还独身,没有通常女人要做家务活那许多琐碎事,这样工作和饮食起居也都极为方便。就没有想到罗方宝就一直企盼着想拣这个方便。

这是“五一”黄金周期间的事了。那天从省城办事回来有点累,吃了一口饭就半仰在沙发床上看电视。她的习惯是在上床睡觉前才去将外门锁上。电视连续剧《亮剑》让她看得很入迷,干脆就买了一套光碟自己抽时间连着看。已经很晚了,约摸快十一点的时候罗方宝推门进来了。

进门就大大咧咧地坐在盖三县对脸说:“梅梅,咱是老同学关系,我就不尊称你董事长大老板了,我想和你谈点正经事。”

盖三县一机灵就从沙发上坐起来,打量罗方宝不像是带着酒意,就说:“谈吧,您局长大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罗方宝肚子太大,稍微一坐就要伸脖挺背地顺一下气。稍想了一下,就从西服兜里掏出个本本递给盖三县:“仔细看看吧,这是我的离婚证,用咱夏河土话说,现在是我没有老婆你没有汉,咱俩就好比一嘟噜蒜。我完全具备了追求你的条件,是打心眼里喜欢你这个人,并不是眼红你的万贯家财。一块上中学的时候你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打那时候我就喜欢。”

这突如其来的逼宫戏,让盖三县一听心里起腻又发毛,心想你离不离婚关我屁事,可是嘴上却不能这样去说,还得想个体面的台阶让这位局长出门,想了半天,找不到妥当的说法,就只好先和他推磨。“挺好个嫂夫人,怎么说离就离了?”

“协议离婚,我是净身出户,一切财产都归她了,孩子我也不要。”罗方宝好像极其痛心,“梅梅,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结婚二十年了,但凡她身上能有你一根汗毛的灵气,我也不会作此选择。”

罗方宝的话其实是有很大水分的。离婚确实是离了,很大程度上是女方主动提出来的。

正常女人谁也受不了这个神经蛋的折磨。

他有个收藏明星挂历的爱好,酒多失言的时候经常吹嘘他和多少个明星名模睡过觉。猛一听会让人大吃一惊,可仔细考察他的话便会让人笑掉大牙。

在与女人行房找不到感觉的时候,就扯几张女明星和名模的画像贴在女人的腿上肚皮上,还把明星的脸像剪下来组成脸谱面罩让女人戴上,一边动作他要呼喊明星的名字,女人还要应声答语娇声浪气。女人也是让他伤透了心,走投无路才狠了心决意要离婚的。

毕竟罗方宝还是顶着局长的光环呢,哪个为人妻的女人不愿意享受夫贵妻荣的福荫?但是与罗方宝的共同生活无异于是凌迟处死的无期徒刑,他在用一把无形的刀子剜你心的同时,还要再剥了你的皮,让你换上他理想意念中的美人皮囊。

也许又是一物降一物的缘故,虽然在家中凶似屠夫,一见了他心中的偶像盖三县时,便又换了一幅媚态万转,像侍奉皇帝的太监讨好主子一样的神情。

这就是罗方宝其人在夏河官场上的为人形象:训起下边的人来挺胸凸肚、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见了比他大的官们就收腹哈腰、两腿下坠,腆脸伸舌地恨不得舔屁眼都怕舔不干净。

然而,就是这一身媚态的哈巴狗一旦变过脸来也凶如恶狼——

罗方宝见盖三县许久无语,便以为她有啥顾虑,不好意思开口,就说:“梅梅,宝哥和你几十年的老同学关系了,谁跟谁呀?都是过来人了,还至于羞多面软,小曲好唱口难开呀?”

盖三县不是不表态,而是这个态实在没法去表。断然拒绝,肯定是把这个顶头上司得罪死了。餐饮行业尤其是再有洗浴娱乐业这一大块业务,决难说没有擦边违规的时候。而罗方宝这腌货对不顺其意的人也是心毒手黑之辈。虽然现在红红火火,各级领导们也都常来常往,但是绊子也不可不防,有言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特别是官场上的人,能不得罪就一个也不能得罪。

但是,今天她被逼到墙角了,没有退路,也找不到回旋余地。她又非常了解这个猪一样的腌货,又不敢假意逢迎许诺,一旦有了口实,就会给鼻子就上脸,是摸着了牛尾巴就一定拽出小牛犊来的。

这种人没有自尊、不讲体统,把别人的痛苦变成自己的快乐就认为是幸福。

等不上盖三县开口,罗方宝捺不住性子,媚态已经用完,凶劲又上来了,心想今天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把生米做成熟饭。猛然就一个饿虎扑食,把盖三县扑倒压在了身下,一边嘴里猪哼狼嚎般地:“好梅梅,成全宝哥几十年这点心愿,你给我摇头不算点头算,噢……好好好,点头,点……”

盖三县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一手,被他肥猪一样近二百斤的块头压在身上,扳着你的头不点也得点。她一时又气又急又恨,想到了破口大骂,想到了喊保安,也想到了在他牛黄狗宝的地方来一下废了他……但是都不是好办法,一旦出口出手,第二天就成了特大新闻,夏河论坛的网站上这阵子正缺吸人眼球的带色新闻呢……但是拼却一死也不能让这头猪如愿遂心,如果让他……那就太亏自己,自己对不起的人就更多了。可是……总这样也不是个法儿,万万也不能吃了这眼前亏的,不能硬拼就……她忽然灵犀顿达,脑海里闪过一道红光。就说:“罗局,别这样,让人缓口气,我上一下卫生间。”

罗方宝忙出一头大汗,以为她要顺从了,就主动把她扶起来说:“梅梅,别生气,宝哥为你去死都不会眨眼皮的!”

“等我一下。”她把让他给弄散的长发归拢了一下,“人都有个起码的自尊,强扭的瓜不甜。”说着便起身到柜里拿了一个盒子和一卷卫生纸,到卫生间里去了。

盖三县进了卫生间就把门绊上,洗脸洗手的折腾好一会儿,又把抽水马桶的水放出冲洗垢物的声响。最后才把她带进卫生间的印盒打开,取出点红印泥和化妆盒里的口红调成稀糊状,扯两张卫生巾折叠后揩在上面,对着洗漱台上的梳妆镜做个鬼脸。

罗方宝在卧室的沙发上等得急火煎心,抓耳挠腮。好不容易听到卫生间的门响了,就喜出望外地扎煞着两根短棒槌一样的胳膊迎了上去。

“罗局,我想好了,这终身大事不是一句话的事,从长计议吧。”说着把手里的卫生巾在罗方宝面前晃了一下,“刚才让你拆腾的,一着急这‘老朋友’就来了。芝麻掉到针眼里——这算巧极啦!”

“啥?”罗方宝一惊,两个眼球子快要跳出来了,沸腾的激情一下子就凉到了脚底,他怕有诈,就伸着个蒜头鼻子挺着脸上来要嗅嗅,盖三县顺手将卫生巾往他脸上一贴。罗方宝像沾了腥的猫一样高兴地手舞足蹈。竟然撕下来细看,果然是红里带红。

“噢噢噢,好好好,真好,这也是缘分,我有耐心,我能等,能等,千年一回也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