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今年的这个春节,是张青云有生以来过的最忙活,也是最风光无限的春节。

忙活,是因为如今他是省长王天成的秘书,基本是王天成去哪他得去哪,王天成休息了他还不能休息,还要安排领导的下一个日程。此外还要陪同领导吃饭、视察、出席无穷无尽的招待会、团拜会,接见国外、省外来宾,接待记者采访,到第一线看望工人、农民、教师、下岗职工,还有老干部、老红军。

最风光无限,是因为张青云感觉到,到了哪里,人们看自己的眼光和从前又不一样了,特别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不管资格多老,年龄多大,只要一听说自己是王天成的秘书,马上热情的要命。那些在职的厅长、局长、书记、市长,私下里见到张青云,手使劲的晃着,嘴里“老弟,老弟”的叫着,要多热情有多热情。当然,他们还孝敬张青云不少礼物,包括烟酒、茶叶、水果之类的东西,当然也有不少购物卡,让张青云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肥年。

这个春节,张青云才真正第一次体会到工资基本不动的境界。你想啊,光别人送的烟酒、水果都够走亲戚送礼的了,给老婆孩子和情人买衣服,购物卡足够用的了,年底发的8000块的年终奖根本不用花。

因为刚调到省政府两个月,省政府这边的年终奖只能按平均数的一半发,好在东州市委办公厅的顾秘书长还够意思,市委那边张青云的年终奖还是足额发放,张青云去领的时候,特意到顾秘书长办公室坐了十分钟,聊了会天,对他的关照表示了感谢。

虽然明知道顾秘书长是看王天成的面子,拿公家的钱,做顺水人情,但自己毕竟落了好处,况且在市委三年的时间,和他相处的并不错,他也没找过自己的什么麻烦。张青云觉得,顾秘书长是自己参加工作以来关系相处比较融洽的第一个顶头上司。

原来在党校当教师的时候,党校的校长、副校长,前后换了几任,没一个看上自己的,自己也看不上他们。教研室的主任、副主任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大多数是领导的红人,领导看不起张青云,想孤立他打击他,别人一看还不明白的一清二楚啊,都躲的远远的,在一边看笑话,要不就说点风凉话,讽刺讽刺张青云,说他太傻、太迂,脾气臭,高傲,瞎逞能,看看吃亏了吧!

张青云也知道,当时自己在那样的环境里,对那些得志的小人丝毫不妥协,已经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惹了众怒的,他们是不会让你一个小教师活的舒舒服服的,总会找机会刺激你,找你的茬子。

赖春红当校长时,搞了一次部门双向选择,就是各个部门主任挑自己的部下,像张青云这种领导不待见的人,是这一次要重点收拾的对象,一旦落选,没有部门要,就要下岗,没有饭吃。

所有的一切都在秘密进行中的时候,张青云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有个好心的同事平日里还是挺佩服张青云的,就找到他,把情况大致告诉了张青云,张青云才如梦方醒。

张青云意思到,自己最难堪的时候就要到来了,这是许多人正在盼望出现的结果,他们就是要自己出丑,借机羞辱自己。万一落选了,连个教师也聘不上,那可真是够丢人的!怎么办,怎么办,真是奇耻大辱啊!

向赖春红妥协吗?认输吗?不能,这不符合他张青云的个性。唯一的办法是走一招险棋,吓吓赖春红。

张青云知道,像这种屁股上不干净的贪官,他自知有不少把柄在别人手里捏着,心里其实虚弱的很,别看他平时张牙舞爪的,那是对不明底细的人。你只要掌握了他的“七寸”,敲打他一下,就完全有可能把他吓退。为什么?因为他们顾虑太多,和你根本赌不起。

你想啊,他要官有官,要权有权,可以白吃白喝,可以用手中的权力办不少私事,你是小百姓一个,什么也没有,你和他拼命,他失去的是什么?你失去的又是什么?就像闹革命的年代,那句曾经鼓舞了千千万万的人,义无返顾地走上革命道路的著名论断:“无产者失去的只是身上的锁链,但他们得到的却是整个世界。”

主意已定,张青云故意找到赖春红最信任的一位部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他聊天,在聊天之间旁敲侧击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和看法。

张青云说:“我反正就这样了,也没有什么前途了,我只好破罐子破摔了。如果这一次有人敢和我作对,让我出了丑,那我们东州市委党校就要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说不定校长办公室会被人炸掉,或者家里会让人放上炸弹,睡觉的时候就上西天了。你不信就走着瞧吧!”说完张青云故意装出神情恍惚的样子,一摇一摆的走了。

那人得了这个最新情报,马上就赶到赖春红家里,汇报张青云的反常举动。这个消息把赖春红吓得够呛,他立即采取了补救措施,亲自给政治教研室主任打电话,要求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张青云作为必选人员聘上,千万千万不能让张青云落聘。

他的口气实在是太严厉了,把政治教研室主任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一连声的说:“是,是,我一定照办!”心里骂,这个张青云,肯定给校长送了一份大礼,这个小子,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

计谋得逞,张青云笑了,在心里骂了一句:“他妈的,这蚂蚁跟大象斗,你要想胜利,还真得想点好办法!”,春节一晃就过去了,到了二月底和三月初,铺天盖地的会就来了。打开清河电视台,每天都有几个会议在开,大部分是各个厅局在布置新的一年的工作,这是惯例,每年都这样,似乎不开会工作就没有布置似的。

三月初,王天成到北京了参加了一年一次的全国人大会,回来后又开始传达会议精神。这次张青云没有陪同去,是司机小韩陪王天成去的。

按惯例,秘书长袁保山应该陪同省长去的,但这次他却没有去,王天成特意点了水利厅长范红堂陪自己一起去。

这一次张青云更加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范红堂已经铁定了要接袁保山,出任下一任的省政府秘书长了,时间也就是再等一个月的样子,这个范红堂,真是个机灵鬼,什么好事都让他赶上了。

领导出差了,张青云相对就自由一些,可以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了。但名气大了,找的人就多,该来的不该来的就都来了,让你不胜其烦。这不,自己的初中数学老师于老头就来了。

于老头是张青云在乡里上初中时的老师,对张青云不错,他这次是到省城住院检查检查身体,顺便看一看自己的得意门生。

张青云把医院早给他联系好了,但住院之前还有几天,他要吃要住,在家里肯定不太方便。想来想去,张青云就想起范红堂的老婆小孟,就是水利大酒店的副总经理孟玉美。

自己虽然曾经和她唱了一个晚上的歌,双方也曾情谊绵绵,差一点把持不住,但毕竟是自己同乡的老婆,虽然和自己是同龄人,也有点不好意思下手。见了一次面,就再没有联系过。

这一次于老师来,安排在他们水利大酒店,让她帮帮忙,她肯定会给这个面子的,范红堂当时都交代好了的。想的这里,张青云就打了孟玉美的手机。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里面传出小孟甜美的声音:“喂,张秘书啊,你好!”

张青云知道,她把自己的号码早早就存进了电话里,心里就对她更有了好感,说:“美女,反应这么快啊,好久不见,在干吗呢?”

孟玉美说:“瞎忙呗,不像你,忙的都是国家大事。”

张青云笑笑说:“什么国家大事?国家大事哪里轮得到我,我忙的都是狗屁事!”

小孟一听就哈哈笑了,说:“你还是这样幽默!”

张青云说:“闲话少说了,我是求你帮忙来了,我有个乡下的老师来了,你给安排间房子,让他住几天好吗?住我家里实在不方便!”

小孟说:“没问题。我这就给你办好,你随时都可以来拿钥匙,我安排他在食堂吃饭,费用挂到房费上,我来处理好了,你不用操心了。”

张青云说:“那太谢谢了,你可帮了我的大忙了。”

孟玉美说:“不客气,你能找我是看得起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说完自顾自的哈哈笑了。

张青云知道,她是在场面上应酬惯的女人,啥话都说的出口,认真不得,但一个漂亮女人能这样对自己,让张青云心里还是感到很受用。

晚上于老师来了,张青云把他接到水利大酒店,进了预先安排的房间,又到了餐厅里,要了一个小包厢,张青云又陪老师吃了顿饭。

于老师很高兴,一看张青云拿出的是茅台,多喝了半瓶,嘴里就不把门了,一个劲的夸张青云有出息,懂礼貌,混抖了也没忘本。张青云看他喝的差不多了,就送他回房间休息,出来时打了孟玉美的电话,说想见见她。

孟玉美在酒店也有自己的房间,就告诉了张青云房间号码,让他上来。

张青云看看表,是晚上九点半,估计今晚上自己和孟玉美之间说不定会发生点什么,这样的美女,也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上一次摸她的时候,感到还真是挺刺激的。

到了孟玉美的房间,敲了一下,门很快就开了。张青云闪了进去,孟玉美轻轻就把门关上了。

看孟玉美,穿着质地很好的羊绒上衣,胸脯高耸,屁股翘翘的,更加性感迷人了。

这个房间是个标准的单间,雪白的床单,温暖的床头灯,让张青云感到心里暖暖的,好像不是孟玉美平时住的,倒是专门用来给人约会的。

这样的气氛,屋子里又只是孤男寡女,刚开始,张青云也有点尴尬,但既然进来了,就不能随便再出去,再说了,小孟的脸蛋、胸脯、屁股实在太迷人了,张青云一转念头,就感到下面吃紧,又回忆起当时两个人搂抱在一起的感觉,心里又是一阵激动。

看小孟,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给张青云倒茶,放到茶几上,才在对面坐下来,两个人没话找话的聊天。

张青云在这样的环境中,抬头看着小孟的粉脸和挺拔的乳房轮廓,就感到心猿意马,下面一阵阵的发热,不听使唤的翘了起来,把裤子顶的高高的,怕孟玉美看见,张青云把公文包放在大腿根部,遮掩了一下。

脑子里发岔,嘴里胡乱的说着话,张青云就感到耳朵根也开始发热了,脸开始红起来。小孟也看出来张青云有些异样,但今天这个场面,或许就是她精心安排的,她本来就是盼望两人之间能够发生些什么,女人吗,心里就是再急,表面上也装的不动声色,这是她们的本性。

没话说,张青云就不断的喝茶,看看快喝完了,小孟就过来给她加水,拿杯子转身的时候,把个性感的屁股正对准了张青云,让张青云感到血脉顿时膨胀的要命,脑子一热,一把抱住她的腰,硬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屁股坐进自己的大腿根上。

小孟心里可能早就盼望出现这样的结果了,也不吭声,也不拒绝,任他抱着在自己脸上亲起来。亲着亲着,两人就找到当初的感觉了,张青云把手探到她的裤子里,摸到了她的毛毛和小馒头一样鼓鼓的阴部,又向下一直探下去,用手轻轻的掐着捏着,一会儿小孟就受不了了,嘴里发出了快乐的哼哼声。

张青云把她抱到床上,一层一层,脱掉她的衣服,最后露出了一个性感饱满成熟的女人身体,张青云觉得自己嗓子眼里开始冒火,紧张的不得了,这种感觉简直是太刺激了。双方来不及洗澡,就匆匆忙忙开始了一场大战。

云雨过后,两个人身上都像水洗了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恢复元气。休息了半小时,精力恢复了,张青云才躺着和小孟聊天,问她是如何认识范红堂的。

小孟说:“我大学毕业后来酒店上班,因为长的还漂亮,被安排在总台做了服务员。有一次范红堂来,一眼就看上我了,从此他隔三差五的要我陪他吃饭、唱歌,又安排我做了部门经理。有一次他喝多了,就住在酒店里没有走,让我伺候他,我一开始没答应。但他不知道在我喝的茶水里放了什么东西,可能是催情药吧,我喝下去,脑子就不当家了,混身发热,糊里糊涂的就和他上了床。夜里醒来后,才知道自己脱的光光的,和他睡在了一个床上。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样?反正那时候也不是处女了,又不是第一次,范红堂对我还不错,给我钱,安排工作,最后提拔我做了酒店的副总经理。和他老婆离婚后,又跟我结了婚。本来我也知足了,但范红堂年纪毕竟大了,干不动了,做一次爱,弄不了五分钟,就不行了,下边软不拉几的,插了几十下,还没有你送四五次舒服。让他吃药,他又不敢,怕依赖起来就更完了,所以我们夫妻生活一直不好。”

张青云想想,判断小孟大部分讲的也可能是实话,女人吗,一旦和你发生了性关系,有时候还是可以相信的。但既然她可以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傍上范红堂,说明这也是个势利的女人,现在又有点性饥渴,自己无意之间成了她性爱的补充。虽然她很漂亮、可爱,丝毫也不让人讨厌,但对这种女人,张青云还是觉得她们心计很深,少惹为好。干一次就算了,知道知道是什么滋味就行了,不能再发展下去,万一有一天,惹出大的麻烦来,就得不偿失了。

主意已定,张青云就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还有事情,得回去了,就洗了澡,把自己身上打扫干净,免得范小玉看出什么破绽,起身告辞了。此后小孟又打过几次张青云的电话,都被张青云找借口推辞了。

这一次张青云虽然偶然有一点负疚感,认为自己动了范红堂的女人,给他戴了顶绿帽子,作为老乡、晚辈,是有点不地道。但想想当初范红堂对自己的态度,对他前妻的态度,张青云又觉得,自己的气出来了,这是他范红堂应该得到的报应。小孟虽然是他的老婆,但也是他用不正当的手段抢来的。他这么大年纪了,偏偏找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做老婆,自己又玩不动了,活该当乌龟!自己就是不动小孟,别人也不会饶过她,说不定小孟在外面也没少弄,现在的女人吗,一旦放开了,比男人还可怕的多。想想心里也就释然了,没有了负担,恢复了以往平淡的日子。

万众瞩目的清河省第N次人民代表大会终于开幕了,按《清河日报》和清河电视台的统一宣传口径,说这是“全省人民政治生活中的大事,关系到全省人民走向共同富裕、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战略目标的实现。”

张青云觉得,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的一点也没错,但最关键的是,这次会议要解决的是以王天成为首的省政府所有新成员合法化的问题。再通俗点讲,就是谁还可以干下去,谁该滚蛋了。

就是不说,老百姓心里其实也清楚的很,现在是什么年代了?是出租车司机可以随便议论高层领导变动的时代,你到北京去,随便和一个开出租车的师傅聊聊天,你都要惊叹他信息掌握的全面性和高度的政治敏感,你觉得他开车简直是太屈才了,让他当个人大代表或者政府官员,一准干的还不错!

新闻媒体再怎么忽悠,老百姓也知道,清河省又要改朝换代了,李大化下了,王天成上来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吗!

那些郭云石的人,李大化的人,这一次就要全部或者部分下来了,换成杜茂林的人,王天成的人,这是谁也挡不住的客观规律。主子变了,大批奴才也要跟着动,到哪都是这样的。

为什么?谁用谁的人这在中国是几千年的传统,不是我的人,凭什么重用你?就是用了你,你会跟我一心?笑话!谁的孩子谁疼,知道吗?这是铁的事实。

会议开了整整一个星期,全体会议,分组会议,讨论了再讨论,酝酿了再酝酿,就见清河电视台每天的新闻联播比平时整整加长了二十分钟,各个代表团的团长挨个发言,表决心,发誓言,异口同声的支持大会的各项决议。

张青云知道,这些团长都是各市的市委书记担任的,他们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紧张,因为这次会议直接关系到他们个人的前途和命运。运气好的,就升了,或者做了副省长;运气不好的,原地不动,还做自己的市委书记,或者调回省城,弄个厅长、局长的当当。最落魄的是那些年龄到限的,或者不讨郭云石和王天成喜欢的人,他们的政治生命在这次会议后,就完全终结了,要么任了虚职,要么回家抱孙子去了。

会议到了最后一天,所有的谜底全部揭开了。

王天成由代省长变成了省长,林正义还是常务副省长,前任省长李大化的哥们副省长赵同业,做了排名第三的副省长。

唯一的亮点就是新当选了两位副省长:一个是西平市委书记马奔升任副省长,一个是民主党派的代表,唯一的女副省长谢小米。

马奔张青云就非常熟悉了,他是王天成的铁杆哥们,早年和王天成一起在清煤集团,做过集团的团委书记,按通常的说法就是,在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中,和王天成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王天成到了西平做市长和市委书记时,马奔作为他的得力干将,就一起到了西平市,先做市政府办公室做副主任,然后到了下面的城区,从副区长做起,一路升上来,做了区长、区委书记、西平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

马奔这个人官运也特别好,他自从跟上了王天成,仅仅四年时间,就从正处级的团委书记一路做到了西平市的常务副市长,这时候王天成已经调到省里,出任副省长。好多人都以为,马奔这个官场上的黑马,前进的步子也该停几年了吧。

但人算不如天算,西平市长黄大海突然出事了,罪名是涉嫌特大受贿,他个人拥有财产5000多万元,不能说明合法来源。

他的倒台,直接引发了西平市和整个清河省的官场地震,大批官员纷纷落马,而马奔,因为和王天成一样,有一贯廉洁的名声,这时候再次脱颖而出,进入上级组织的视野。

经过一番比选,他以四十六岁的年纪,出任西平市长,成为当时全省十六个市中最年轻的市长。两年后又顺利出任西平市委书记,现在市委书记刚做了三年,就升了副省长,社会上纷纷议论,按这个势头,他可能将来会接任王天成,做清河省的省长的。因为他才51岁,来日方长啊!

他的当选,也在众多的人预料之中,不论是讲能力、资历还是年龄结构,他当选都是合适的,别人也没有多少话讲。

善于思考的张青云认为,马奔的当选,说明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的老板王天成掌控全局的能力再一次得到充分的证明,整个省政府还是在王天成手里掌控的,他可以利用马奔,牵制所有的副省长,包括常务副省长林正义。马奔就是他在省政府最大的牌,想咋打咋打。

而副省长谢小米,完全是另一种类型了,她是典型的“无知少女”,无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性。符合提拔的全部条件,像她那样符合全部条件的,全省实在找不出第二个,她简直是没有对手,当选的顺理成章。

关于她的早年经历,社会上也是议论纷纷,张青云也略知一二。她早年是清河大学的哲学老师,因为表现一贯不积极,十几年了,多次申请要加入中国共产党,党组织就是不答应,说她还不够条件。

她一气之下,就加入了一个民主党派,结果从此一飞冲天,短短几年,就做了省里的主委,还是全国人大代表,混到了副厅级,把那些同时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同事们活活要气死!

这一次她当选为唯一的女副省长,更是让当初那些看不起她、不同意她入党的人跌破了眼睛,估计心里又要堵一阵子,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水利厅长范红堂也如愿以偿,出任了省政府秘书长,成了省政府新的大总管,这对张青云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毕竟自己和范红堂是老乡,最近一段关系处得还不错,他的当选,对自己的政治前途是有好处的,最起码,许多事情更好办了。

此前,提前一天召开的省政协会上,袁保山顺利当选为省政协副主席,虽然排名比较靠后,但毕竟上了副省级,王天成也算对得起他了。

另一个意料之中的事情就是,省委常委、秘书长白志建,像他的前任一样,当选为省人大副主任,而杜茂林看上的一个市委书记,接任白志建,出任省委常委、秘书长,这是个惯常的套路,没什么稀奇的。

从大局上来看,杜茂林和王天成看上的人,都得到了应该得到的位子。杜茂林在省委的权力得到加强,王天成在省政府的权力得到巩固,一个自己的铁杆出任省委常委,一个自己的好兄弟出任副省长,算打了个平手,公平合理,谁也不说谁。

对于整个清河省来说,这是一个全新时代的开始,他标志着曾经的政治强人李大化和当年的清河“一哥”郭云石,已经完全淡出清河的政治舞台,下面这个时代就要政治高手杜茂林和新强人王天成共同开创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那是古代!

如今这世界变化多快啊!想领风骚数百年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了,但领个三五年,还是有些希望的。

仅仅是几天时间,各级官员的交接工作就全部完成了,该走的走了,该留的留了,清河省政府大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范红堂已经搬到原来袁保山用过的办公室,因为时间紧张,他的办公室还来不及重新装修,只是换了新做的窗帘和室内的办公家具。

张青云看了看,他的新办公桌相当高级,和省长王天成的是一个牌子的,就是看着短了一尺的样子,张青云不禁暗叹范红堂的细心和老道。连办公桌都和老板选一个牌子的,说明同心同德,一心一意;但在尺寸上偏偏短了一尺,说明不敢和老板同起同坐,甘拜下风,恭恭敬敬、踏踏实实的做奴才,这个范红堂,真是个官场通,什么都把握的不温不火,让所有的人都舒服,难怪王天成要用他。

张青云觉得,就是换了自己,坐了秘书长这个位子,也不一定有范红堂干的好。这个位子虽然是个官,却是一个伺候人的活,上面婆婆实在是太多了。多就多吧,一心也好啊,但要想让省长和七位副省长一心一意,那基本上是天方夜谭。

就拿现在省政府的形势来说吧,省长王天成是最大的老板,下面是七位副省长,林正义是常务、赵同业是前省长李大化的铁杆兄弟,新提拔的两个:马奔和谢小米。马奔不用说了,是王天成自己的人。谢小米,是个女人家,又是民主党派,连省政府党组成员都不是,大的决策她根本沾不上边,基本是有她没她都一样。

另外的三个副省长,都是老油条,谁也不买账,反正手下管着一摊子事,你让干就干,不让干拉倒,李大化做省长他不咋着我,轮到你王天成,你照样咋着不了我。老子又不是你们任命的,是中央任命的,你就是不满意,也对我毫无办法。老子高兴了就听你的,好好干一下,不高兴了就消极怠工,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混到年龄赶紧去政协下棋去,谁的脸色也不看。老子熬到这一级了,该牛气了。

这就是中国的现实。王天成是省长不假,但在省政府的七位副省长中,真正靠得住、给他真心拉套的其实只有一个马奔而已。

副省长们靠不住,但活那么多,还是要干。怎么干?选个好秘书长最关键,这个秘书长要八面玲珑,还要听得进话,受得了气,会干事,能协调,对主子能够察言观色,对其他的人要能够说变脸就变脸,能够软硬兼施,该大的时候大,该小的时候小,耍大牌,装孙子,都要炉火纯青,出神入化,表演的滴水不漏。目的就只有一个,不折不扣的执行领导的决定,贯彻好,落实好,至于你采取什么方法,自己看着办。

这个角色,没有很高的悟性,没有长期的官场历练,没有和领导高度的默契,是做不了也做不好的。

张青云自忖,别看自己平时自视甚高,但这个秘书长的位子,自己确实干不了,比着范红堂,那是差的太远了。自己是个书呆子,容易意气用事,脾气一上来,连对着王天成,都敢肆意开炮,说白了就是个狂放的书生而已,确实不适合当今的官场。

想到这里,张青云在心里又开始佩服起自己的老板来,王天成毕竟阅人多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所以一直还对张青云不错。这次起用范红堂,更证明了王天成一贯的做法,用人所长,其它的不计较太多。管他盗嫂还是受金,名声就是再不好,只要有能力,能够为我所用,就大胆的提拔重用。

张青云觉得,自己老板用人越来越像曹操了。

但从实际使用人才的数量上,却是少的可怜,和曹操根本没办法比,不知道这是社会的进步还是社会的倒退。

你看曹操那时候,当个大官,多威风啊!说杀谁就杀谁,不用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些就不用说了。单单拿举荐使用人才一项来说吧,那简直是太随意了,看上谁了,立即就把你提拔到身边,三五年就是中央或者地方大员了,不论资排辈,只要你有真本事,就会一飞冲天。

不像现在,要先看你的学历,经历,工作年限,有基层工作经历没有,什么都来个条条框框,按照这个尺子一衡量,不是那不合格就是这不合格,让你一肚子晦气。等找到一位条件都合格的一用,才发现这样选拔出来的人才根本就是个大庸人,真是开了天大的玩笑。

在《三国》那个时代,选拔干部没这些条条框框,也没有太多的道德要求,比如曹操身边的大谋士郭嘉,年纪轻轻,二三十岁就名满天下了,他就不会搞人际关系,有点放浪形骸,和谁都处不好,打他的小报告的人多了去了。

曹操照样信任他,保护他,从来没有派组织上去考察他,让大家评议评议他,或者给他明确指出来,让他改正、节制。因为曹操知道,凡大材必有大的缺陷,就比如有高山必有深谷一样,人无完人,一个人的缺点他想改掉是很难的,你要用他,就要看大局,看主流,其它的不能计较太多。

而现在,你看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即便是对于一个大省的省长王天成来说,他手里又有多少人事权,想用谁他说了算吗?

比如一个擦鞋子的,他是一个被埋没的大贤,是像姜子牙、百里奚、管仲那样的大材,只是命运不济,才沦落街头,靠自己的小手艺勉强糊口而已。要是王天成发现了他,他能够怎么办?

明知道对方是天下第一流的人才,可以安邦定国,但他一没文凭,没有本科以上的学历,根本不具备成为国家公务员的资格。况且他的年龄可能也太大了,远远超过了三十五岁,况且他的长相又不好,身高没有达到一米七零以上,怎么看也不像个官员的样子。

王天成就是再喜欢他,尊重他,也一点用没有,组织部门通不过,违反干部使用制度,说不定还会落下大大的把柄,说你有私心,告状信漫天飞。

清朝名士龚自珍曾说:“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其实,在浩浩中华的苍茫大地上,天公从来就没有不抖擞过,中华从来也就不缺乏人才,所谓百里之内,必有遗贤嘛。

几千年来,我们一直缺乏的就是让人才脱颖而出的机制,保证人才出得来,有地位,有实权,干的了事,干的成事,活的风光、痛快、任性,哪怕是有些张扬。

现实是非常残酷的,在我们中华的辽阔土地上,一代又一代的封建统治者、军阀寡头,嘴里说着尊重人才啊骗人的谎话,手中干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对杰出人才从精神到肉体疯狂消灭,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样的思维方式,这样的制度设计,我中华焉何不落后挨打,任人宰割!

[尾声]

如今的省政府,张青云算看的非常清楚了。省长王天成就是要利用马奔和范红堂两架马车,牵制所有的副省长,全面掌控省政府的权力,三面马车的大格局已经形成。

果不出所料,在随后召开的省政府常务会议上,王天成宣布了省政府省长和副省长们新的分工,马奔的权力大大加强,交通、水利、发展改革等重要的部门落入马奔的囊中,他的实际权力已经大大超过常务副省长林正义,虽然林正义名义上是常务,分管财政、金融和省政府办公厅等外人看来更重要的部门。但实际上,他的权力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王天成消减了。

就拿林正义分管的财政厅和省政府办公厅来是说,这些都是王天成的铁杆部下控制的部门,听谁的不听谁的,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很。就拿范红堂来说,他这个秘书长是谁让他当的,王天成!不是他林正义,就是让你林正义分管,你能够管的了?

这就是大家一起做权力的游戏,表面上谁也不说透,但骨子里,大家都一清二楚。

林正义也清楚,自己运气不好,没有当上省长,就要承受这样的结局。官场就这样,现实的很,不进则退,最起码在王天成这五年的省长期间,自己的日子是不会轻松了。好在省委书记杜茂林是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的人,两人全力对付王天成,他也不轻松,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书记是一把手,省长是二把手。

作为常务副省长,他手里是有一定的资金使用权限的,每年1500万的副省长准备金,其他的六个副省长,一人1000万。这些钱足够自己用了,想咋使用就咋使用,只要有冠冕堂皇的理由,谁也不会过问。

所以这当副省长的,只要想的开,不和省长争权夺利,日子还真是好过的很。

在省政府半年,张青云就看明白了,他们各有各的活法,想吃什么有人安排,想玩什么说走就走,今天还在东州,明天一打电话,就到了北京、上海、香港、澳门了,就是想出国,也方便的很。下面厅局里那么多出国考察团,只要他们想去,打个招呼,下面的人就办好了,吃喝花费自然有人争着出,真是自在的很啊!

随便找个由头,就可以出去转一圈或者几圈,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自己一个子都不用掏,全是公款买单,这样的好事,张青云觉得,走遍全世界,如今也找不到官当的如此舒服的地方。报纸上公布,每年公款出国要花费几千亿,这个数字,张青云觉得,是可信的。

一个人来个欧洲游,就要几万块钱,那帮公款出国的,就更贵了。旅游团最爱接的就是这样的团,可以漫天要价,反正都是公家出钱,花多花少全报销,只要把各级官员打发好了,吃好玩好,你尽管开口吧。

比如普通的团,同样的路线,同样的接待标准,要三万元。而这些全部是官员的团,报价就给它升到四万五千元,多余的钱团里赚个一小半,剩余的都返还现金,让各个官员在国外都有一大笔零花钱,这样谁也不说,演了个双簧,从各个单位的国库里就多掏出一笔钱,进了个人的腰包,这样多合算啊。

可以白吃,可以白喝,还可以白玩,又可以合法的把公款装进自己的腰包,这样的好事,可以说在这个地球上,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做的国家,肯定是越来越少了。

至于像我们这样,做的无遮无掩,大张旗鼓,做的人觉得理所应当,看的人觉得事不关己,大家都若无其事,这样大面积,高发,习以为常的,世界上大概只有我们国家的官员做的出吧,也只有中国的老百姓习惯了没有怨言吧!!!

郑丽丽现在是彻底看开了,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回事,短短的几十年,还不是这灾就是那难的。在医院里住了十几天,和病友们没少聊天,才知道,生命有时候脆弱至极,好好的一个人,也就是十天八天的事,说没有就没有了。

和郑丽丽同时住院的有个妇女,来的时候一检查,才发现癌症已经扩散了,连病加上吓,很快就没了。这次经历让郑丽丽彻底的看破了红尘,她一切都不在乎了,只想一心一意的带好儿子张方圆,平常里没什么事情了,就带着张方圆逛街买东西,反正她手里有钱。张青云每月的工资基本上一分不动,全部给了她,工资卡和奖金卡都在她手里拿着呢。张青云基本上不花什么钱,吃喝全部可以报销,手里也随时有购物卡,可以随便买东西。

到了省政府,老公的补贴和奖金比在东州市委时又高了许多,每年有六七万块钱了,再加上张青云给的购物卡,郑丽丽觉得,和他结婚这么多年来,这是经济上最富裕的一年了。

手里有钱,老公的名气一天比一天大,特别是回了市委党校的家属院,不少人围着老公,不住的讨好献媚。那些原来看不起张青云的同事们,有事没事的,也爱找个借口,到家里坐坐,送点饮料、水果之类的东西,虽然现在郑丽丽根本不缺这些东西,但女人家,心里还是非常受用,毕竟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处好关系,有好处。

老公出息了,带着儿子在院子里散步,碰上那些舌头长的女人,当年她们经常话里有话的讽刺挖苦张青云,而现在,她们见到郑丽丽,一个个像斗败的母鸡,谨小慎微的,说话都不住的陪着小心。

而郑丽丽呢,走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头抬的老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男人发达了似的,故意在别的女人面前耍不够的威风。

那些女人看看郑丽丽,想想张青云一天天的发达起来,将来前途更不可限量,有好车坐着,官越来越大,回家就越看自己的男人越不顺眼,就故意找茬,刺激自己的男人,说他窝囊,一辈子就是个穷教书的命,不像人家张青云,马上就是正处级了,再跟两年省长,马上就能做到副厅,还四十岁没到,你说人家该有多大的前途啊!像这样一直做下去,两年一级,说不定今后进了中央也未可知!这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当初咋没看上他那样的书呆子,都以为他迂腐,傻,但没想到,人家那才是肚子里有真东西,是恃才傲物,不像自己的男人,贼眉鼠目的,像个领导的跟屁虫,巴结了十几年,当不够的孙子,才换来一个科长、副科长的,说出去自己都感到不好意思。

郑丽丽心情好了,想开了,就不太管张青云,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忙,身上也没有太多的钱,他又不会贪污受贿,最多收点人家点小礼物,看上他的年轻漂亮女人如今肯定有,但以他的身份,他也不敢太放肆,最多暗地里来往来往,他要想长期包养,就是有哪个贼心,他也没那个经济实力啊!他的钱都在我手里控制着呢,他哪来的那么多钱啊!

她绝对想不到,就是有漂亮的女人,况且收入比张青云还高的女人,甘心情愿的做了他的地下夫人,不图名,不图利,就因为看上了他的聪明、机智、幽默。郑丽丽又一次失算了,她过多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就像当年大大低估了张青云的能力一样,这或许就是她一生必须付出的代价。

逛街,看电视,陪孩子学习,是郑丽丽一成不变的日子,她活的很充实,对生活不再企求什么,他就是想让张青云的官升的快点,大点,挣更多的钱,把儿子张方圆送到外国读书去。那里花费大,一年没有个十几万过不下去,没有钱现在是寸步难行啊!

张青云每次回到家里,看她心态越来越平和,说话细声慢语的,都是看着张青云的脸说话,是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的样子了,离婚分手的话,都到了嘴边了,就在喉咙里打转,一圈又一圈,就是不忍说出口。

到了范小玉那,就不住的唉声叹气,说开不了口,还是再等一等吧,等我秘书不做了,官也升上去了,再提离婚的事。不然她要是闹起来,什么我们都得不到,省长也会怪罪我,我的前途就给毁了。

范小玉想想也确实没办法,就又随了他,一边赌气一边唠叨说:“早知道这么累,我当时就该躲你远远的,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孩子说不定都会跑了。跟着你,一点保障也没有,何时是个头啊?”

张青云抱着她说:“我向天发誓,一辈子对你好,给你妻子的名分,但你还是要给我时间!我求求你了,我也难啊!谁让当初我们没有遇见!”

范小玉笑了,说:“当初你怎么会遇见我?你是小教师一个,就是见了我,我也不会看上你,我一个大姑娘家,还嫁不出去啊?”

张青云想想也是,自己那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蛋,痴心妄想而已,男人啊,没有事业,不能出人头地,谁会看得上你?

王文雅现在已经坠入情网了,一个公子哥正在对她展开疯狂的攻势,那小子张青云在王天成家里见过一面,一看之下,张青云就对他没有好感。不是张青云嫉妒,而是张青云觉得,那小子别看年纪不大,心计却很深,王文雅八成是被他迷惑住了。

以张青云敏锐的洞察力,他判断,这小子属于标准的政客,是个善于投机钻营的主,他追求王文雅,绝对不是看上王文雅这个人,而是她的家庭,说白了,是她的老子王天成,是省长这个位子的影响力。

这个小子的举动和年轻时的范红堂如出一辙,简直就是范红堂的翻版。只不过范红堂出身更加卑贱,是个农村孩子,而这小子,他老子听说是省电力集团的前任老总,现在调回总公司任职去了,家里肯定有不少的钱。从他在王天成家里,对王文雅献媚的表情来分析,张青云认为,这是个表演的高手,他的目的是通过认识王文雅,取得王天成的信任,从而使自己的仕途从此坦荡起来,因为他老子已经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大的靠山,为了这个,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而做省长的女婿,可以迅速实现这个目标。

女人啊总是很天真,很好骗,张青云虽然看的出来问题,但他决不会向王文雅提醒一句,因为他知道,疏不间亲,自己是外人,不好发什么议论。她吃亏就让她吃个够,这都是命,逃也逃不掉。谁让她的老子是省长,她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折磨、打击,命运有时候非常公平,你得到了自己不应该得到的,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这样分析其实没什么依据,张青云也是凭感觉,他只是觉得,像王文雅这个长相,在女人里面只能算是中等偏下,丝毫说不上漂亮,自己尚且不愿意娶这样的女人做老婆,那小子家里要钱有钱,要长相有长相,身边肯定不乏美女的追求,他竟然弃之不要,追自然条件非常一般的王文雅,这根本不符合一个男人的正常心理,讨老婆,谁不愿意讨漂亮点的女人啊,又不是没条件!

对于这样天生的政治动物,张青云从心理上就非常反感,尽量和他保持距离,不得罪,不交往,顺其自然。

王文雅的事情处理清楚了,今后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了,说实话,这让张青云没有了任何思想负担。自己本来就没有打心眼里喜欢过她,只是她对自己表示了好感,碍于她是自己老板的女儿,才逐渐冷落她,现在好了,有人缠上她了,自己彻底得到了解脱。

张青云有时候觉得,老天似乎在故意考验自己,前些年让自己受不够的折磨,工作失意,情场失意,连个漂亮女人都追不上,而现在,仕途一天比一天得意,官眼看越升越大了,因为范红堂自从当上了秘书长后,私下已经对张青云表示过几次,等到了十月份,副处任职满两年,立即提拔张青云为正处级。

仕途上得意就得意吧,情场上也得意了,范小玉甘心情愿的当了两三年的地下情人了,而现在,省长办的小美女赵雅莉,有事没事,也对自己表示出好感,这真让张青云觉得,好事它说来就都来了,老天仿佛是在加倍补偿自己当年的损失,现在连利息都算上了。

从心里讲,赵雅莉是不错,年轻,才24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魅力的年龄段,况且她身上有种气质,是范小玉和郑丽丽根本不具备的,那就是见过大世面,大气,要归类的话,范小玉属于小家碧玉,而赵雅莉属于大家闺秀,郑丽丽则属于标准的良家妇女,普通的很。赵雅莉每次送文件或者单独和张青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瞪着美丽的大眼睛,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问了这问那,和张青云开不够的玩笑或者聊天,有些段子还相当黄,不是一个姑娘家应该知道的。比如有一次,赵雅莉看张青云一个人在办公桌前看文件,就扭着自己好看的屁股,站在张青云身边,蹭来蹭去的,说:“我给你看一个短信吧,挺好玩的!”张青云说:“发过来看看,别又是黄的吧,你这不是毒害我吗?本来我意志就不坚定,哪受得了你这样的美女一而再的撩啊?”赵雅莉抿着嘴笑着说:“看看吧,保准让你有心得。”张青云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条“女人三字经”,“死远点,别碰我,放开手,我喊了,你讨厌,不可以,不要嘛,你轻点,好舒服,用力点,不行了,抱紧我,要来了,爽死了,我还要!”张青云看了,心里顿时一阵紧张,他没想到,赵雅莉竟然这样大胆泼辣,分明是公开的勾引自己,但看赵雅莉平静的样子,张青云又拿不准她是真心啊还是逗自己玩的,女人心,大海针吗,外人根本猜不透。现在的女孩子,开放的很,见到自己中意的男人,不管他多老,有没有老婆孩子,就敢展开攻势,从别的女人手中抢过来,这样的例子现在丝毫不稀奇了。虽然自己心里已经是蠢蠢欲动,但老谋深算的张青云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贸然出击,万一自己失算了,是自作多情那就难看了。漂亮女人吗,现在自己不是没有,也不是见了就饥渴的要命的时候了,得等一等,有了充分的把握再动手不迟。机遇总是青睐有准备的大脑,这不,机会说来就来了。进入七月份,全省经济工作会议刚刚开完,为了准备会议的材料,张青云和省长办的一帮秘书们整整忙活了半个多月,累的够呛,会议总算是开完了,画上了句号。省长王天成在会议报告上说,全省经济上半年实现了快速发展,各项经济指标比去年都有大的突破,是改革开放以来清河省发展最好最快的时期。这句话到底是谁先想出来的,张青云觉得,他真是个天才!这表扬和自我表扬做的,简直是太美妙了,让别人一点也抓到把柄,抠不住牙缝子。你想啊,如果没有意外,明年肯定比今年好,这样的说法一点也不矛盾,老百姓又不懂那么详细,只知道原来杜茂林和王天成上来后,比前任郭云石和李大化要强了,你看清河省的发展,又是一个最好的时期,真是大快人心啊!自己表扬自己,还挖空心思的找了那么多名词,这就是养一帮子秀才的作用,他们可谓贡献不小。累了就应当休息休息不是,大家就向秦主任提议,说组织大家出去玩一趟吧,就当是党支部搞活动。秦主任就向秘书长范红堂一汇报,范红堂想想这帮秀才们也确实够辛苦的,平常里伺候各个领导,领导在家忙,领导不在家,也得忙,一年到头就没有个休息的时候,每次检查身体,大家都是亚健康,不是腰有毛病,就是脖子有毛病,戴眼镜的占大多数,也确实应该出去放松放松,就答应了。条件是安排成两个班组,一个在家值班,一个出去考察,实际上就是出去游山玩水,但说考察西部农村好听点,省政府办公厅的干部吗,要经常下到最基层,有助于了解基层实际,培养对基层老百姓的深厚感情。现在的官场,就是多么龌龊的事,你只要想找,都可以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的。去哪呢,远的时间不够,就去西部的仙人沟,那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是个著名的旅游胜地,还可以吃野味。仙人沟从前张青云没有去过,正好这一次王省长去北京开会了,小韩陪同,自己在家里没事,乐得出去玩几天。办公厅有的是面包车,要了一辆,就出发了,这一队加上司机共八个人,作为省长办的副主任,张青云算是队长,组员有赵雅莉和其他一帮子秘书。领导自然坐前排,赵雅莉是唯一的女士,自然得到照顾,坐在张青云身边。从省城到仙人沟有三个小时的车程,上午刚出发时,大家都很兴奋,不住的讲段子,开玩笑,但车子上了高速公路,跑了半小时,就都精神不集中了,打瞌睡的一大片。赵雅莉头也晃来晃去,到最后干脆就倒在了张青云的肩膀上,张青云能闻到她脸上的香气了,头更晕了,再看赵雅莉,头发也乱了,衣服也不整了,从她开胸很低的上衣领子里,分明可以看见她不大不小的乳房,这让张青云心里又是一阵紧张,下面就不听话的硬了起来,顶的裤子都难受。怕出丑,张青云连忙转移视线,看看窗外的风景或者闭目养神。但脑子已经完全不听使唤,都是赵雅莉好看的屁股和圆圆挺挺的奶子。好在赵雅莉今天穿的是休闲牛仔裤,把自己细腻雪白的大腿包了起来,要不然一低头就看见,更麻烦。一路无话,到了仙人沟固定的停车场,大家就下车了。要到仙人沟,还需要步行半小时,才能到达建在沟里的宾馆。这是一段弯弯曲曲的山间小路,路边溪水潺潺,花草遍地,景色十分优美,但就是高高低低,爬坡上岗的,让很久没走过山路的诸位非常吃力。尤其是像赵雅莉这样的大小姐,有生以来可能都没有走过这么难走的路,一开始还有激情,走了十几分钟,就知道不浪漫了,汗就出来了。正是下午四点多钟,山沟里又闷又热的,上身的衣服很快就贴在了身上,显得更性感了。张青云怕她累着了,就把她的背包接下来,背在自己身上。赵雅莉为了怕摔倒了,就一直走在张青云的前面,紧贴着张青云,爬坡的时候,弯下腰,性感的屁股几乎贴到了张青云的脸上,张青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看看没人,真想乘机趴上去亲亲或者摸上两把。但感觉还是太唐突,就忍住了。到了另一个小坡,赵雅莉脚下一滑,就向后倒了下来,张青云慌忙迎上去,把她结结实实的搂在了怀里,手正好抱住了她的屁股。因为赵雅莉“哎、哎”叫了几声,大家都回过头来看,才发现赵雅莉已经在张青云的怀里了,就都开张青云的玩笑说:“张秘书,是不是你故意使绊子啊,想抱美女了?”张青云忙放开赵雅莉热乎乎的身子说:“那肯定嘛,美女谁不爱啊,机会难得啊,要不你们也抱个试试?”赵雅莉脸一下绯红了,说了一声:“讨厌!”大家就又笑了,继续前进。到了驻地才知道,所谓的宾馆,就是在山坡上建设的一个个独立的小木屋。张青云看了看,每人要了一间,距离大约有十几米远的样子,赵雅莉的房间就在张青云旁边。进了房间,看看设施还可以,有洗澡间,房间还挺干净。简单的洗了澡,放好行李,张青云就换上游泳衣,走了出去,到山沟里玩耍。这里是一条山间的小溪,水从山上一路走下来,汇成了一汪又一汪的潭水,清澈见底,成了天然的游泳池,水有点凉,但在这炎热的夏季,很舒服。赵雅莉又出现的时候,换上了一身游泳衣,中间是分开的,胸脯挺的老高,露出了雪白的肚皮和好看的肚脐眼。腿修长,皮肤白皙,好看极了。她下去时,故意夸张的叫着,嫌水凉。张青云问她会不会游泳,她说不会。张青云说:“那你过来吧,我教教你。”其余的人都三五一群,或者到小溪上面探险去了,或者自己找个小潭,闭上眼睛,享受大自然的宁静和安详,这里成了张青云和赵雅莉的私人空间。赵雅莉一会儿趴在水面上,要张青云用手托着她,学游泳,张青云掐着她的腰,一次一次的往前送着,但赵雅莉似乎很笨,半天也学不会。这样一个大美女在自己怀里抱来抱去的,张青云就感到有些心猿意马,下面的家伙就不听使唤的硬了起来,有一次就碰到赵雅莉的手上。赵雅莉可能已经猜到了张青云心里此时想什么了,就故意若无其事的用手碰他的下面,刺激他,张青云实在受不了她这样的刺激,就不由分说的,把手放在了赵雅莉的大腿根部,狠狠的掐了一下。赵雅莉看他终于采取行动了,也一不做二不休,把手攥住了他的下面,两个人都不说话,但在水下,一切都心知肚明。过了几分钟,听到了别人的讲话声,双方才分开。晚上吃饭,张青云都心不在焉,老想着赵雅莉,看赵雅莉,还是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该开玩笑就开玩笑,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这让张青云觉得,这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也是一个表演大师,女人啊,有时候都是天生的演员。吃完饭打麻将,谁输了就喝一杯啤酒,再掏十块钱,张青云感到今天手气特别背,要啥不来啥,刚做好牌,人家已经自摸了,钱输了200多,啤酒喝了一肚子,不住的往厕所跑。赵雅莉不会打,就坐在张青云旁边看,张青云上厕所时,她就替张青云摸牌。看看时间到了十一点半了,张青云就感到头晕脑涨起来,他估计是啤酒喝多了,就不打了,要回去休息。他们看张青云走路已经一扭一拐的,知道他是真喝多了,就放他回去,其他的人钓鱼的钓鱼,摸牌的摸牌,准备打一个通宵。赵雅莉看张青云走了,就站起来,说困了,不看了,顺便在路上看着张青云,别栽倒了。其他的人就都笑了说:“美女,张秘书今晚上就交给你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责任可都在你身上啊!”赵雅莉笑笑说:“你们这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家伙,我一个女人,还能怎么得了他一个大男人。”其他的人一听更起哄了,说:“那可不一定,现在是什么年代啊,女人非礼男人的可多了,张秘书他现在可是喝多了,对付不了一个女人的。”赵雅莉也不再答话,忙走上去,搀扶着张青云往山坡上的屋子里走。张青云初走出屋子,脑子还是清醒的,出来被这山风一吹,很快就不当家了,腿也软了下来,上半身就几乎趴在赵雅莉身子上,什么时候到房间的,他也不知道。他就觉得模模糊糊的,有个女人伺候自己上了床,脱了衣服,洗了脚,他手摸着女人的腰,奶子,大腿,不像范小玉,也不像郑丽丽,到底是谁,当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模糊中他感到女人自己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叉开了双腿,自己虽然喝了不少酒,但干这事还是有些精神的,三下两下,就进去了,一阵猛打猛冲,很快就一泻千里,头一歪,就睡着了,等到第二天被尿憋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开开灯,他才看到地下一大团一大团的卫生纸,上面黏黏糊糊的,不用说都是男女交欢时留下的证据,知道自己又犯了一次不可饶恕的错误。早上吃饭时,张青云看到赵雅莉又换了一套运动服,身材显得更加好了,看着张青云,仍然是若无其事的样子。接下来的一天,是进山沟探险玩耍,两个人又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张青云看前后左右没人,就悄悄的对赵雅莉说:“对不起啊,昨晚我喝的太多了,乱性了,我会给你补偿的。”赵雅莉看了他一眼说:“补偿什么?我自己愿意的!”张青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离不了婚的,只能给你点补偿!”赵雅莉脸立即就变了,硬邦邦的来了一句:“我有男朋友的,不要你负责!”张青云实在搞不清楚,现在的女孩子都是什么心思,大约把这看的和吃饭一样随便,干了就干了,自己这样的表示,好像别人嫁不出去了似的,要沾上自己,完全是自作多情了。以后的两天,赵雅莉再也没给张青云任何亲近的机会,这让张青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女人啊真是个奇怪的动物,说翻脸就翻脸,转眼无情。古话说:“婊子无请,戏子无义。”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也这样,哪一句话说不好了,就得罪了,张青云觉得自己和赵雅莉就像一场梦,说醒就醒了,连个回味的机会都没有,对方的身体、气味全不记得了,一切像没有发生一样。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张青云进入省政府已经九个多月了,新鲜感已经过去,日子渐渐变的平淡起来,一天又一天,是开不完的会,看不完的文件,吃不了的饭,还有无穷无尽的会见、应酬,整个人忙的像个陀螺,没时间完整的看过一个电视剧,更没有心思看完一本书。虽然他还没有完全忘记自己的习惯,时不时的到书店转一圈,买两本好看的书。好看的书,张青云觉得,现在这样的书越来是越难找到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作家好像都不是生活在这个地球上似的,不食人间烟火。写的东西不是几千年以前的人和事,就是几十年以前的,好像他从娘胎里一出来,就知道了几千年的历史似的,把死人能说活,他的聪明才智要用到研究现实上,一准可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大奖,刷新中国人零的记录,到时候诺贝尔评奖委员会的人肯定吓得要死,中国不得了,这么多作家都够格啊,这要包揽多少年啊!不行,不行,得赶紧修改规则,像乒乓球一样,改大球,不能让中国人占完。这些研究死人的还有情可原,至少他还有史料可查,不能信口雌黄,要不然专家不答应,读者也不答应,你要有凭有据,不能没有的事说的跟真的一样。最好玩的是有人开篇就胡扯,从外星人扯起,扯的津津有味,扯的云天雾地,好像他是上帝,想咋拿捏这个星球就咋拿捏这个星球,他好像从来不用吃粮食就可以长大,随便吐口气,什么美国的洲际导弹、爱国者导弹啊,都纷纷落地。扯起来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动辄上百万字,几百万字,张青云觉得,写出《战争与和平》这样经典名著的大文豪托尔斯泰要是活到现在,非被活活气死不可。他老人家是拿出自己毕生的心血,才写出了这部百科全书式的传世经典,煌煌百万言,他的才华是举世公认的,而如今这些人,动辄以为自己就是托尔斯泰再生,甚至全人类从来没有出过他这样的天才,他要是活到100岁,说不定真是刷新了人类码字的记录。自以为写出来就是文学作品,在他眼里,文学作品就像大白菜一样,堆得越大,越值钱,是可以论斤来卖的,一棵再怎么也没有一百棵有价值。他不知道,这世界上的思想和艺术,是不能以量来分高下的。文学也不是大白菜,可以成捆的批发。书的小大是不看薄厚的,而在于他的思想深度。你写的再厚,也是垃圾;而培根的论说文集,只有区区十几万字,却会传诵千古,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人一直读下去,因为真正的经典是可以经得起时间的检验的,而瞎扯淡的书,只能像赵本山小品中黑土讽刺白云出书一样“快出啊,村口茅厕里的纸快用完了!”其实明眼人稍微一动脑筋,就想明白了:有人扯淡,有人吹捧,有人提供平台,有人出书,大家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生物链,默契的做了一个局,扯淡的赚到了可观的稿费,转回头赶紧用扯淡得来的钱买别墅,养小蜜,原来他不是外星人,也食人间烟火。做局的人赚了更多的钱,出版的人也分了一杯羹,造纸厂、印刷厂的生意也好的不得了,大家都是赢家。只是可怜了那些善于跟风不明真相的读者诸君,白白浪费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和金钱,来读这些垃圾一样的东西,读了大脑更空白,不知道生活在哪个星球上,一天一天,麻醉自己,直到走向坟墓了,也没有搞清楚,自己这一辈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究竟干什么来了?还以为自己每天勤奋学习,读的都是传世名作。记得张青云曾看到,在《新华文摘》上,国内一著名学者撰文说,现在出版的图书,要按他的标准,绝大部分可以直接进入造纸厂,打纸浆,因为这些书根本上就是垃圾,留在世上,简直是谋财害命。为了说明自己的观点,他特意举例子说,某某年中国几百家出版社的几万种图书,都只能躺在仓库里睡大觉,每本书的销售量都不到五本!对他的观点,张青云击掌叫好,真是一语中的!在张青云看来,凡好的图书,必须具备以下的标准:语言好,故事精彩,有思想,还要有直面现实的勇气。语言好,故事精彩,这不难做到,只要经过一定时间的训练,加上自己的悟性,相信许多人都可以做到,更别说所谓的作家了。而后两条,却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有思想,你一贯是墙头草,喜欢跟着别人的屁股前进,喜欢像电视里那些皇帝戏太监戏里面的人物,奴才当了十几年,习惯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喳!”惯了,让你独立思考看来也不容易。而面对现实,直面生活,最不容易了。我们已经习惯了麻醉自己,适应不可改变的环境,做惯了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地里,把屁股撅出去,任别人踢来踢去,只要不要我的小命,啥都能忍受。被一代又一代嗜血的统治者修理了几千年,我们已经非常习惯做顺民,知道胳膊最终扭不过大腿,想想就算了吧,只要还有口饭吃,随便他们怎么折腾,管他娘!我能活几千年啊!我们这个时代最有知识、最有见解的人物要是也采取这个生活态度,张青云觉得,那就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了,连人都无法做的堂堂正正、舒舒展展的,他干什么也上不了档次的。张青云发现,王天成最近心情越来越不好,动不动就发火,况且一发火脾气就特别大,训人严厉的要命,让对方感到很没有面子,有时候根本下不了台。前两天民政厅的齐厅长来汇报工作,老齐原来在下面一个市当过市委书记的,这次调整刚当了厅长的,他原来是郭云石提拔上来的,现在郭云石调到全国政协了,做了一个专门委员会的副主任,像老齐这样的人在官场上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似的,谁都不待见。本来他进门口时,张青云看他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就主动给他打招呼,说:“齐厅长好!”又是忙着倒水,又是张罗着给他找座位,到里面向王天成汇报了一下,说民政厅的齐厅长来了,要汇报工作。王天成正在忙着批文件,头也没抬,就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老齐一看这么快就见到省长了,很感谢张青云的安排,就端起自己的纸杯子,对张青云一个劲的笑,说:“多谢了老弟,多谢了老弟!”张青云从他手里拿过杯子,说:“厅长,我来,我来。”把里面的门推开,让老齐进去,坐到沙发上,杯子给他放好,才关上门出去。话谈了还没有五分钟,就听见王天成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滚!你给我滚出去!”把张青云当时就吓得毛发直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从来没见王天成发过这么大的火,说过这么严厉的话。进去吧,自己不是找不痛快吗?又没有叫你;不进去吧,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齐汇报的什么,惹的王天成这样失去了理智。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就又听见里面传出来王天成的声音:“滚啊,还不出去!这件事情办不好,就不要来见我!”这一次老齐终于自己开门出来了,张青云看他,五十多岁的年纪了,光秃秃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张青云忙从桌子上抽几张纸巾,递到他手里,让他擦汗。老齐一边擦一边拍着张青云的肩膀说:“老弟,今天的事情你谁也不要说,我感谢你一辈子,记住啊,老哥我知恩必报,切记切记!”张青云知道,他是怕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就臭了,挨省长这么一通臭骂,对于一个厅长来说,那是极其没有面子的事,一传开他的政治生命就基本上完蛋了!张青云冲他笑了笑,说:“厅长,你就放心吧,我当秘书的,这个懂!”老齐汗擦干了,又平静了一分钟,才长出了一口气,拿起包走了。张青云真怕他想不开,一口气上不来,发了心脏病什么的。看着他一摇一晃的走远了,头也没来时抬的高了,像个霜打的茄子似的,张青云从心里长叹一声,官场险恶啊,这宦海浮沉,真不是那么好过的,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说挨熊就挨熊了,被熊的威风扫地,一点脸面也没有,这样的日子,叫自己过,还真是受不了,比不上这个老齐。

王天成为什么发火,张青云没敢问,这是他当秘书的本分,不该打听的事情坚决不打听,这是纪律。当初他刚进东州市委时,顾主任特意给他找来一本保密手册,上面第一页赫然写的几句话就是:“不该听的秘密不听,不该说的秘密不说,不该打听的秘密不打听,不该记录的秘密不记录。”总之一句话,心要细,嘴要严,能够守得住秘密,这是从事秘书工作的基本条件。领导的心思不能问,就只能靠观察了。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自从当上了省长,从最初刚任省长时的意气风发、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只是经历了短短的八九个月,心理上就发生了重大改变。从当初的兴奋、新鲜很快就进入了平淡,甚至是厌倦了。说实话,比较一下当省长和市委书记,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还没有不当这个省长时过的痛快、潇洒。当东州市委书记,因为他是省委常委,论职务,他是副省级,而当时的市长牛乘风是正厅。论年龄,王天成比市长牛乘风大三岁。论资历,王天成此前当过西平市委书记、常务副省长,而牛乘风,才是厅长下派而已。所以在当时的东州市,实际上王天成是说一不二,市长牛乘风根本不具备跟他较量的资本。有什么事就是再不满意,也得顺着他,听王天成的。有时候王天成把他逼急了,他就出差,或者装病,去住院疗养,把事情全交给常务副市长严少明处理。那严少明本来就是个官场通,靠培养保姆巴结领导出身,什么问题他看不出来!他一看连牛乘风都不是王天成的对手,顶不住了,自己一个正厅级的常务副市长,在王天成眼里,也就是个小蚂蚁,挡不住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索性就全面投降了王天成,言必称书记云云。好事坏事反正都是他王天成叫干的,出事了和我无碍!他是怎样混上来的,王天成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既然他肯配合,不破坏东州的大好局面,就不用动他,所以王天成在东州当市委书记的三年,干了不少别人看来根本不可能的大事情,把东州的局面一下打开了,有了大城市的气派。他能够出来政绩,也是因为自己可以说了算,想用谁用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上面没有婆婆,跳的是自选动作。而现在,虽然升了省长了,但实际上是二把手了,用人权在省委书记杜茂林手上掌握着,重大的决策要通过省委常委会这一关,实际上还是杜茂林说了算。在省委常委里,王天成其实是孤立的,就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其余的都是杜茂林可以控制的,有什么看书记的脸色行事,王天成这个省长,其实当的比李大化窝囊多了。就拿这次全省上半年的经济工作会来说吧,会议除通报了全省上半年的发展形势外,最重要的决策就是进一步加大招商引资力度,争取下半年完成200亿的招商指标,各个市都相对分解了任务。张青云看了当天晚上的“清河新闻联播”,在里面省委书记杜茂林在会议的总结中提出,为确保此项目标的完成,全省各级各部门,要拿出三分之一的人力,到东部沿海发达地区招商,招不回来,就住在那里,一个一个就是求、请、磕头,也要把资金引进来。他讲的唾沫乱飞,慷慨陈词,下面的厅长、局长、书记、市长们脸上是一脸紧张,像兜头泼了一头雾水。张青云看到自己的老板王天成在杜茂林发言的时候,表情木然,知道他是心里不痛快,也不好公开表示反对什么,只能看杜茂林一个人在那里捂来捂去。把全部公务人员的三分之一全投到招商上去,以为这样就可以把外部的资金引进来,实现大的突破,张青云觉得,杜茂林绝对是发烧了,糊涂了,谁出的这么漏洞百出的主意他也相信,真是滑稽啊!资本都是逐利的,你清河只要有大把赚钱的机会,不用你请,大批资金就会自动涌入,你想堵都堵不回去;反之,你这里根本没有什么赚钱的机会,你就是磕头把人家请回来,人家还会走。就像前些年清河各级政府爱搞的“文化搭台,经贸唱戏”,这节那会的,钱没少花,动辄几百万、上千万,从世界各地邀请了五花八门的所谓贵宾,白吃白喝白玩了,临走时在主办方早已准备好的投资意向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带着准备好的礼品就回国了。回去后屁也不再放一个,那张协议本来就是一个形式,拿来在报纸上、电台上做宣传和供各级领导写总结的,当不得真。于是张青云看到,报纸上经常出现某某节创下300亿的协议投资金额,回到家里郑丽丽老问他,说你看某某节,举办的真是成功极了,那么多外商要投资了。张青云轻蔑的笑了她一句:“那你也信啊?一分没有也说不定,不就是协议吗,我要是去了,可以签个五百亿的投资协议,反正没有人查你有没有投资能力,签了也不用负责任,落个白吃白喝白玩,世界上这样的机会不多了,洋鬼子如今也学聪明了,知道中国的地方官员好面子,要出政绩,所以这样掏钱做秀的事情也愿意干,他们算的是政治账,不算经济账的,反正不用他们自己掏腰包,公款买单,何乐而不为呢!”看明白了,就会越来越泄气。如今的官场,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大转盘,不管你是谁,有多大能力,只要进去了,就会身不由己。不管你是王天成,还是李天成,个人有多大能力,一旦把你放在了次要的位子上,你就是再有本事,也是小媳妇一个,只能跟着跑,这就像水牛掉井里一样,有劲根本使不上。说话不管用,想办的事情办不成,牵制太多,别说是王天成,就是换了自己,张青云觉得,也会受不了,逐渐把自己的意志消磨掉的。自古英雄大多无用武之地,像宋朝的辛弃疾,本是可以驰骋沙场、为国家开疆拓土的大将,因为无用武之地,只能吟诗作画,度过残生,心中有无穷的苦闷,却不能得到宣泄,拿大刀的手却拿起了笔杆子,第一流的军事家、政治家,却不得不做了一个酸酸的腐儒。这是悲剧,从小的方面说,是一个人的悲剧;从大的方面说,是一个民族的悲剧,一个国家的悲剧!我们这片土地,从来就不缺乏英雄,缺乏的是英雄可以施展的广阔空间,千里马戴上镣铐,累死它它也跑不远。不能按自己的心意干事,又不能撂挑子不干,怎么办?办法只有一个,消极怠工混日子。在机关呆久了,张青云渐渐就明白了,感情是早觉悟比晚觉悟要好,这当官也和过去没什么质的差别,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一张嘴,更粗俗点,上面为了嘴巴,下面为了鸡巴,所以万事认真不得,想不通的要想通,不适应的要逐渐适应,要不然你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看那些混日子的人,那些处长、厅长的,领导交代的事情,口头上答应的爽快的很,回头就忘到了九霄云外,日子该咋过咋过,领导催了就动动,不催就拖着,反正有的是时间。在他们看来,自己这个官也不是你领导给的,是老子辛辛苦苦熬资历熬出来了,现在眼看着也没有大的发展了,就混吧,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该吃的吃点,该喝的喝点,该玩点就玩点,该赚的便宜一个都不能少,老子给谁省着啊?等老子退休了,谁都不会理我,一分钱也花不上。混!其实这也是自己麻醉自己,心里不痛快是肯定的,心里不痛快,人就老的快,张青云看到,到省政府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王天成头上的白发明显增多了,整天批文件,坐着不动,腰也弯了许多,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明显有点老相,像个小老头了。英雄迟暮,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现在越来越消沉了,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该批的文件批批,该讲的话讲讲,想熊谁了就熊一通,想出差散心了就出去转一圈。对杜茂林的态度是不抵抗,不合作,你爱咋折腾就咋折腾吧,反正不关我多少事!张青云觉得,这是消极的防御战略,看起来你是为了维护班子的团结,主动让步,做出了牺牲,但在官场上,谁也不会领你的情,相反却以为你软弱可欺,没有斗志,更加轻视你。换了自己,就学李大化,和他杜茂林斗到底,不怕两败俱伤,大不了卷铺盖走人,谁怕谁啊?!张青云不明白,一贯强势、高调的王天成,为什么一反常态,玩起来了韬光养晦的战术。难道他是另有打算,采取欲擒故纵的战术,先让杜茂林跳啊跳啊,跳个够,跳得漏洞百出、人心丧尽时,再大举反攻,一举肃清杜茂林的全部力量,把杜茂林排挤出清河,自己全面掌控清河省的最高权力,到那时侯,再完全按自己的意志,描绘自己心中的蓝图。如果真是这样,张青云觉得,自己的老板真是高人,是第一流的大政治家,以退为进,从来就是相对弱小一方战胜强劲对手的致命武器。李大化的硬碰硬的战术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岳飞曾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他说的是战争,官场何止不是一场战争,这场战争更艰苦,更隐蔽,更持久,更需要高超的斗争技巧,三十六岁的张青云觉得,自己前面的路真是很长很长,宦海浮沉啊,真不知道哪一天自己才能熬得出头,自己已经上了这艘大船了,只能随波逐流,至于能混到哪一步,就只好听天由命吧!“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记得这是《哈姆雷特》里的一句台词,张青云觉得,如今的官场就是再险恶,也不过如此吧!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凭自己的智慧,决不会被别人卖了还帮他们数钱的,就是混的不如意了,自己还有美女范小玉,有儿子张方圆,有妻有子有情人,比着别人,一点也不差了,混就混吧!不在混中暴发,就在混中沉沦,一个人无法选择他所要生活的时代,生活本来就是万花筒,有高尚也有丑恶,这就是真实的人间!

又过了半个月,上午九点钟,张青云正在值班看文件,就听到桌子上的电话响,拿起一接,原来是民政厅长老齐打来的。

老齐说:“张秘书,张老弟,你好啊!上一次的事情,多谢了多谢!你老弟嘴严,老哥我承情了。王省长吩咐我办的事情,我快办好了,方案已经上报,正在等待审批,怕省长急,我想汇报汇报进度,你看他有没有时间?”

张青云说:“厅长您太客气了,用不着。现在王省长正忙着呢,财政厅长和教育厅长都正在汇报工作,等他们出来后,我问一下省长,看他有没有时间,再给你回电话。”

老齐说:“好,谢谢你了老弟,我等你电话。”

放下电话,张青云看看表,九点十分,财政厅长和教育厅长刚刚进去十几分钟,估计没有一个小时左右,也出不来。张青云知道,他们是向王天成汇报解决全省的农村中小学危房建设的问题,这是王天成上任以来最着力抓的一件大事。

清河省在中部也算是人口大省了,但教育薄弱,全省连一所在全国有名气的大学也没有,最好的清河大学,也只能算是二流。前些年为了重点扶持它,教育部尤其是清河省,投入了十几亿的资金,建设了好多高楼大厦,比国内的一流大学,硬件丝毫也不差,但名气还是上不去,仍然稳坐二流的交椅。

于是就有人说怪话,说清河的历任省主要领导对教育都是门外汉,最懂的是权力斗争,你以为建设了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比得上上海和北京的名校了,清河的教育就上来了,不落后了。清河的教育最短的那块木板不是高等教育,而是农村的基础教育。你投入了那么多的资金,就是弄出来个盆景,对全省老百姓来说,实在是意义不大。

这样的议论张青云也听的多了,觉得老百姓议论的确实有道理,没有优秀的小学生、高中生,那里会有合格的大学生,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再说了,农村的教育现况,对于家在农村,从村子里的小学走出来的张青云,那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前些年回老家,张青云都特意到自己读书的村子里的小学看看,和曾经教过自己的老师说会话,了解一下情况。张家村小学是张青云启蒙的地方,在那里他读了五年书,年年几乎都是班里的第一名,是老师们眼里出了名的好学生。他记得,七十年代的张家村小学很是红火过一阵子的,学校人最多的时候,有几十位老师,五百多位学生,办有初中班,教初一、初二的学生。

等到了八十年代,在村里学校读书的学生就越来越少了,先是停办了初中,然后是压缩了小学,最后一个班只有几十个人,整个学校的规模比原来小得可怜,一排排的房子年久失修,成了危房,家里条件稍微好的,都不忍心把自己的孩子送到这里读书,怕耽误了孩子。

像张青云这样学习好的尖子生,在农村孩子里,毕竟是非常少的,几乎成了凤毛麟角,他们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过硬的成绩,一路过关斩将,从乡重点初中、到县重点高中,然后再通过高考,考上了大学,成了20世纪80年代的大学生,许多人羡慕的天之娇子。

而对于绝大部分的农村孩子,那些张青云的同龄人来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在非常简陋的乡村小学接受教育,老师的水平比着城市里的教师,本来就有很大的差距,再加上个人的天分,他们小小的年纪,就对读书失去了兴趣和信心。如果家里兄弟姐妹再多点,父母的收入又太低,没办法供养每一个孩子读书,那他们中的大多数,小小年纪,就要开始打工的生活,或者是投亲靠友,学个手艺,长大了好养家糊口,艰难度日。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几乎都是这样的命运。每次见到他们,想起他们的命运,张青云心里就隐隐作痛。

现在农村孩子面对的竞争,比着自己小的时候,更为惨烈,更为不利了。那时候,一个农村孩子可以通过自己的优秀,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命运,成为城里人,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迅速融入这个社会。

而现在,随着城乡差距的进一步拉大,农村的孩子就是考上了大学,也无法轻松的接受高等教育了,那高昂的学费,和城市里高的离谱的物价,对人均年收入只有一两千元的农村家庭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超过了许多家庭的承受能力。

整个清河省到底有多少农村孩子上不起学?连基本的义务阶段的教育都无法接受,张青云知道,这是压在王天成心头永远的痛。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他吃过上不起学的苦头,所以在他任职的地方,他第一件事情,就是解决这个问题。

王天成还是东州市委书记的时候,有一次张青云陪同他到下面的一个山村小学视察。那是一所坐落在西部大山里的小学,位于东州和西平市的交界,周围是连绵的大山,几十里范围内,只有这样一所小学。学校里有三百多个孩子,知道有大领导要到这里视察了,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

那是个大冬天,山里的气温已经是零下三四度了,北风呼啸,张青云穿着羽绒服,从有空调的越野车里钻出来,嘴里的热气一呼出来,立即成了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再看那些孩子,个个灰头土脸的,脸上有的生了冻疮,有的皴了一片,可能连雪花膏都没有抹过。有的还穿着破单鞋,前面被脚指头顶出了一个洞。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想起儿子张方圆粉嫩的小脸,张青云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张青云打开车门,王天成缓缓的下了车子,这时候,学校的校长和大批老师,已经迎候在车子旁边了。几百个孩子在老师的带领下,也一声高过一声的喊着:“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王天成一个接一个,和老师们握了握手,然后向戴着一副眼镜,头发白了一半的校长说:“让孩子们撤了吧,天这么冷,别把孩子们冻坏了。我到这里,就想看看孩子们的实际情况,别耽误孩子们的学习时间了。”

校长尴尬的笑了笑说:“大家听说王书记要来,都激动的不得了,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这么些年来,王书记是第一个到我们学校来的大领导,大家都想看看你,这些孩子,也想听你讲讲话,他们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无论如何,书记您要给他们讲两句,鼓励鼓励这些孩子。”

王天成看推辞不过,就说:“好吧,恭敬不如从命,看来我不讲几句,这些孩子还得在这冻下去,既然这样,我就讲两句吧!”

主席台上有早已准备好的话筒,学校领导和市里的教育局的领导,陪同王天成,坐到了主席台上,张青云本来不想上去,但校长使劲的拉他,让他也坐在主席台上,张青云看推辞下去,也没有多大意思,就坐到了最边上的一个位子,喝着刚刚倒上的热茶,听王天成讲话。

王天成开门见山地说:“同学们,天这么冷,你们在寒风中站着听我讲话,实在是有些对不起大家,让你们久等了,今天我尽量少说,不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了。下一次我再来的时候,千万不要再集体站队迎接我了,我担当不起啊!

“作为市委领导,我对你们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还能认真读书,表示崇高的敬意。对辛勤培育你们的老师们,表示诚挚的感谢。你们太不容易了,这是我们当领导的失职。我看到有的孩子,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竟然连棉鞋也没有。听说有的孩子,每星期从家里带饭,来回要走几十里山路。有的连菜都吃不起,每天吃馒头蘸盐水,听说你们的情况后,我掉泪了,这一次我特意来到这里,就是要告诉大家,党和政府没有忘记你们的痛苦,我郑重地向大家保证,市委一定会尽快拿出方案,争取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出台政策,解决大家的生活问题。”

王天成的话很快就讲完了,台下响起的是经久不息的掌声和欢呼声。在随后的视察中,王天成刻意看了看孩子们吃饭的食堂,看看了学生宿舍和教师员工的宿舍。在食堂,他问一个正在做饭的大师傅说:“这些孩子现在一天的伙食费用需要多少钱?”

大师傅说:“一般一个孩子一天八块钱就够了,我们这是山区,早餐一个馒头,一碗稀饭,再吃一点咸菜。只有上午和晚上,有点炒菜,也都是一些白菜、萝卜之类的东西,就这有的孩子还吃不起呢!有几个孩子,家里有病人的,一年到头,只能吃咸菜,连两块钱一份的炒菜,也没见他们买过。”

王天成又问陪同的校长说:“这样的贫困学生有多少?”

校长说:“大概有几十个吧,这是最困难的。其实大部分山里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好,每年都有上百个,我们要减免学费,不然他就上不起,失学了。”

王天成对旁边的教育局长说:“全市像这样的贫困家庭的孩子,大概有多少?”

教育局长说:“粗略统计,大概不下于10万人,绝大部分是农村的孩子,城市里就是一些下岗失业人员的子女。”

王天成说:“回头你们教育局和财政局尽快拿出个方案,我们就是先不修路,少建两座桥,也要先把孩子们上学的事情解决了,不然我们就是千古罪人,要落骂名的。改革开放都进行二十多年了,我们东州市还有那么多孩子上不起学,惭愧啊惭愧!我建议啊,每个贫困的孩子,每天要补贴不低于八块钱,让他们不能天天吃咸菜。”

教育局长连忙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尽快落实。”

果不其然,仅仅过了一个月,张青云就看到,《东州日报》头版头条发了一条消息《加大财政投入重点保证教育我市为每个贫困家庭的孩子发补贴》。报社还特意配发了评论员文章,标题是《绝不让一个孩子因为贫困而失学》。

看了新闻,张青云才知道,在王天成的提议下,这些孩子每人每天的伙食补贴都达到了10元钱,仅此一项,整个东州市的财政就要投入3亿元,这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真正关注弱势群体的实事,是记者们到处扑捉的好题材,于是一级一级,大大小小的报纸、电视台都进行了报道,东州市的做法,也成了外地纷纷效仿的榜样。

针对城乡教育资源严重不平衡的问题,东州市又制订了一系列政策,要求全市的高级教师,工龄满十五年的,必须在最基层的农村中小学交流服务两年。市内中小学校的校长、书记,任职务满五年的,也必须交流,这样保证优质教育资源在全市循环起来。

在资金投入上,对广大农村的中小学重点倾斜,一大批危房被拆迁,按照统一的标准,建设了一批又一批的教学楼。王天成任职三年,整个东州市的农村中小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在本省第一个通过国家教育部进行的验收,提前达到“两基”目标。

教育厅长和财政厅长正在汇报的事情,张青云不用问,也大体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因为自从当了代理省长后,王天成在私下里曾多次表示,像清河这样的中部人口大省,抓好教育,才是真正抓住了发展这个第一要务的牛鼻子。教育是促进社会公平、公正的最有效的方法,这已经是被国际社会证明过了的,是不言自明的真理。假如我当初不是上了大学,享受了国家免费的教育,单靠到老村长家里借的几十斤红薯片子和十几块钱,我是不可能上大学的,那样,我也可能就在农村老家种地一辈子,当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现在的学费你看多贵啊,一个大学生,一年连学费和生活费,就需要一两万元,报纸上算过,养一个读本科四年的大学生,需要一个农民将近三十年的纯收入,这样的负担对农民来说,简直是灾难!

张青云看他说的起劲,就插话说:“老板,我看过一个资料,说现在的贫困大学生,占到全部大学生的比例,已经是三分之一了。其实要我看,三分之一也可能是低估了。以我在农村的经验,一个人考上了大学,不仅是全家供养,几乎是整个家族供养了,亲戚邻居都借钱的,这样从表面看来,一部分大学生虽然没有贷款,但那是好几个家庭供养的结果,其实实打实的算,他那个家庭的财政是破产的。长此以往,农村孩子将因为教育的高收费,无法像城里孩子一样,享受高等教育,从而失去了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这就带来了贫穷的代际遗传,这样的社会,离公平已经很远很远了。”

王天成说:“小张,你讲的很好,我这个省长,上台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解决这个贫困孩子上不起学的问题。我们是不是一掷几百亿,可以修建无数的高速公路,修建机场、桥梁、博物馆、展览中心,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一座比一座漂亮。但一说建学校,政府就没钱了,要靠希望工程,靠社会捐款。日本二战以后,最漂亮的建筑是学校,而我们,当今最漂亮的建筑你猜猜是什么?”

“政府办公楼吧!报纸上都报道过了,说一个区政府的办公楼,修建的和美国总统的白宫差不多,被大家称为中国的白宫。”张青云说。

“对,别的不说,你就看看省城里各级机关的办公楼,一座比一座豪华漂亮,动辄几个亿,维修运行费用也少不了,这都要老百姓掏腰包,这要多少钱才够我们的政府用的啊!这件事情不管是不行了,我们清河省要出台文件,从今往后,严格控制豪华办公楼的建设,严格控制公款购车和公款出国,这三项一年节省出来几十个亿,我想是问题不大的,节约的这些钱,我们全部用来投入到教育上,提高贫困学生的补贴和奖学金的总额,千方百计的让孩子们上的起学,这样我才问心无愧啊!对得起这个省长的位子了。”王天成显然兴致很高,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

看看快到十一点了,财政厅长和教育厅长才一前一后的出来了,看他们二位气色都很好,可能汇报的内容让王天成很满意,两位厅长见了张青云,更是一脸灿烂,忙亲热的和张青云握着手,嘴里说着:“张老弟,谢谢了,谢谢了,有时间约你吃饭,你老弟一定要赏光啊,不能推辞。”

张青云知道这些厅长,一个个都是大人物,每天请他们吃饭的人都排成了队,他们才没有时间请一个小秘书吃饭的,说了就说了,千万当真不得。

张青云只是微笑着点着头,说:“厅长走好,有什么差遣的,请吩咐。”

财政厅长经常出入省长的办公室,和张青云最熟,他拍了拍张青云的肩膀说:“你老弟,每一次讲话都是这样入耳,别说王省长喜欢你,就是我们这两个老哥,也对你佩服的不得了,前途无量啊前途无量,好好干,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两个老哥哥,都得给你打工!”

张青云知道他们都是在官场历练多年的老油条,话咋好听他们就咋说,目的就是哄你开心,也只好随着他们打哈哈,说:“我可是早就想去你们那了,给我个副处长,我马上办过去,给二位打工,就是怕你们嫌我专业不对口,不要我啊!”

“哪里哪里,就凭你的才华,你要过去,怎么着也得给你个副厅长干干啊,要不然王省长也不放你走啊!”财政厅长随口应付着。

张青云想到老齐还在等信,就立即打住了话闸子,和两位厅长说了再见,看着他们转身走了,才推开王天成的办公室,讲了民政厅长老齐要来汇报的事情。

王天成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让他来吧。”说完低下头,继续批着桌子上堆得老高的文件。

张青云忙走出去,打电话通知老齐,让他迅速赶过来。老齐其实早就准备好了的,不一会儿就到了省长的办公室。张青云这一次看他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估计事情办的不错,连忙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掩上门出去了。

其实那天老齐狠挨了一通熊之后,张青云通过察言观色,很快就知道王天成发火的原因了。原来清河省最近刚刚出了一单事情,一个身体有病的流浪汉,被县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找了一辆车,拉到山区一个无人的地方,扔了下去,结果活活被冻死了。

这件事情被报纸、电台报道后,迅速在全国引起了巨大轰动,负有直接责任的那位工作人员,被司法部门逮捕、判刑。因为事情的发生地是清河省,这就引起了王天成的注意,在老齐汇报民政工作时,王天成就问他:“对于社会上那些流浪人员,你们民政部门是怎样处理的?有没有一个更完善的方案?”

老齐是在下面做过市委书记的,对于流浪人员,多年来也有经验,就轻描淡写的说:“省长,说实话,我们确实也没有完善的办法,原来各县各市,都是到了一定的时候,就找辆车,到街道上收容那些人,再把他们拉到临近的省去,隔一段路,放下一个,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这么多年大家都是这么做的,不想这一次碰上个身体不好的,冻死了,才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

王天成一听就火了,拍着桌子说:“你这是什么话?像个民政厅长说的话吗?按你的意思,还要这样干下去多少年啊?流浪汉怎么了,人家要是能过的去,谁愿意流浪啊!你自己看一看电影电视里,发达国家的流浪收容中心是怎么做的,我看不但有干净的床铺,有饭吃,能洗澡,还能看电视,上网,人家那才是人性化的管理。流浪汉不是人啊?他们过的连狗都不如,我们就没有一点责任啊!”

老齐说:“省长,话虽这样说,但我们经费有限啊,一时半会,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王天成说:“都像你这样,那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没经费可以申请吗,钱没有多总有少吧,关键是行动,看到问题,马上行动,不能把流浪汉不当人看,他们也是人,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老齐说:“经费我们要过了,到了财政厅,就给刷下去了,他们不给,说是没这笔钱,我们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做好了。”

王天成看他这么磨蹭,一下子就火了起来,指着老齐说:“滚出去吧!我不管你怎么干,干不好你就给我滚,别来见我!都像你这样,我这个省长还怎么干!出去!”

老齐挨了一顿好熊,只好灰溜溜的出去了。

挨了熊的老齐知道胳膊是扭不过大腿的,只要想办法,办法也总是会有的,这不,不到一个月,方案很快就做好了,也通过了财政厅的初步审核,同意单独追加预算,但要上省长办公会批准。

又过了半个月,方案终于顺利通过了,《清河日报》和清河电视台,在当天的新闻中都以头条重要新闻进行了报道。《清河日报》的标题是《让流浪人员有个温暖的家我省将在各市建立专门的接待机构》。文中说,从今年开始,省财政每年将拨出专门经费,在各市建立政府部门主管的流浪人员接待站,免费提供食宿,提供人性化的服务,严厉禁止把流浪人员强制拉出管辖区外,一抛了事的做法云云。

在王天成的直接干预下,全省的流浪人员终于结束了以往被各级民政部门强制遣返的命运,开始活的像个人了。张青云真希望,走在大街上,再也看不见一个个傻子,穿着看不见什么颜色的衣服,头发蓬松的像一年没有洗过头,在垃圾箱子里翻来翻去,找到一点吃的,不管上面苍蝇爬过多少次了,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填。累了就睡在大街上,墙角里,头上枕着一个塑料编织袋,旁若无人,鼾声大起。即使他们是流浪汉,也应该有个洗澡的地方,可以换换衣服,喝口清洁的水,吃口干净的饭,这才有点和谐社会的样子吗。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中秋就要到了,中秋是中国人的大节日,是官场上感情投资、融洽关系的绝佳机会。平时没什么来往的人,和关系疏远的人,这个时候,你送点礼物,打个电话,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关系可能就改善了,融洽了,人情社会吗,谁都不能免俗。

民政厅长老齐趁到省长办公室又一次汇报工作的机会,悄悄塞给了张青云一个信封。张青云知道,他是对自己保密工作做的好表示点感激。在办公室人多,不方便看,等下班后打开一看,原来是购物卡,三张一千面值的,都是清河百货大楼的。

张青云想,几个月了,自己对赵雅莉还没有表示过什么,两个人见了面,赵雅莉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身体僵硬着,脸上的表情说是笑吧,又不像;说是哭吧,也不至于,反正搞的张青云每见她来送文件,心里就非常别扭。想这女人,真是个复杂的动物,要么孔圣人说,惟女人与小人为难养也,她一会阴,一会阳,你根本猜不出她的真实心思。跟她们打交道,真是累!要么见了美女就别惹,免得过后喉咙里像卡了一根鱼刺,吃又吃不下,吐又吐不出。

趁一次赵雅莉又送文件的机会,张青云悄悄的往她的文件夹里放上一个信封,小声说:“中秋快到了,送你个小礼物,你自己去选吧,我也没时间,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回去放包里,下班后再打开啊。”

赵雅莉脸上的表情立即比平时好看了许多,漂亮的眼睛看了张青云一眼,点了一下头,说了声:“谢谢了!”转身扭着好看的屁股走了。

张青云看着她美丽的身材,伏在办公桌上,脑子里乱哄哄的,文件再也看不下一个字。

按惯例,省长办的秘书们都要在中秋节前聚一聚,吃顿饭,唱唱歌,大家一起乐和乐和,既交流了感情,又放松放松,平时大家那么辛苦,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张青云是第一次在省长办过中秋,秦主任就征求张青云的意见,看在哪里办。

张青云说:“往年都是怎么办的?”

秦主任说:“也就是找家好一点的酒店,大家吃顿饭,然后找个唱歌的地方,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折腾到黎明,就算完了。”

张青云说:“干脆找个星期天,大家到郊区去玩玩农家乐,吃吃土菜,钓钓鱼打打牌,晚上再到歌厅里唱歌,这样丰富一些。”

秦主任说:“好,就这样办吧!”

于是到了星期天,全体省长办的秘书们,就分坐几辆车,到了郊区的一个农家乐,先是打牌,然后打球的打球,钓鱼的钓鱼。

张青云打了一个多小时的麻将,发现今天手气特别的臭,基本上成了运输大队长了,三个人赢他一个,一会儿就输了三百多块。赵雅莉不会打,但爱看牌,悄悄的坐在张青云旁边,看张青云拆牌。

老是输就提不起兴趣,张青云数了数钱包里的钱,看看还有两千多块,就开玩笑的说:“按这个速度,今天我要输的提不起裤子了,回到家里,我老婆看我钱一分都没了,保准要跟我拼命!你们还是饶了我吧,放我钓会鱼去。”

别人就起哄说:“张秘书,我看你是要交桃花运了,美女一坐在身边,你就心猿意马,这就叫牌场失意,情场得意。”

赵雅莉知道他们是拿自己开玩笑,就佯装生气的样子,打了对方一拳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就贫吧你!”

张青云认真的看了赵雅莉一眼说:“真要是那样,我情愿输的提不起裤子了。”

众人又是一片哈哈大笑,弄得赵雅莉脸红了一片,说:“你们这些老男人,老流氓,一个比一个坏,不看了,不看了,我看钓鱼的去了。”说着站起身,真走了。

美女走了,大家就没有了玩的兴趣,于是散场,一起去钓鱼。

下午又举行了连体跑步比赛,男的左腿和女的右腿绑在了一起,赵雅莉主动和张青云站在了一起,伸出穿着牛仔裤,绷的紧梆梆的修长好看的右腿,让张青云绑。张青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赵雅莉的体温了,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但众目睽睽之下,不好放肆。

哨声一响,大家奋力往前冲,但毕竟不好掌握平衡,还没到终点,赵雅莉就已经是气喘吁吁,脚下站不稳,倒在了张青云怀里。众人自然是一片大笑。搂着赵雅莉均匀的身子,张青云心里简直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晚上吃完饭,就又开始了唱歌。这是赵雅莉的强项,她声音甜美,唱了五六首歌曲,博的了大家阵阵掌声。接着是跳舞、喝酒。赵雅莉今天很兴奋,喝了一杯又一杯,谁和她碰杯她就跟谁碰杯。张青云怕她喝多了,就提醒她,别喝醉了。

旁边的人就起哄,说:“没问题,在仙人沟时张秘书喝多了,就是赵雅莉送的,这一次赵雅莉喝多了,你该还还人情了。美女就交给你处理了,多好的机会啊!”

张青云看劝阻不了,只好说:“好,好,尽兴尽兴,我就是不回家,也负责把美女照顾好,还还欠过的人情。”

歌唱到凌晨三点多,张青云看赵雅莉倒在了沙发里,成了一摊泥,自己眼皮也开始打架,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妹妹,醒醒,回家睡觉去吧。我可是撑不住了,熬不得夜的。”

赵雅莉点了一下头,说:“送,送,送我回去。”

众人看她是真喝多了,就说:“张秘书你先送她回去吧。我们再玩会。”

张青云搀扶着赵雅莉,下了楼,打了一辆出租车,问:“去哪里?你家怎么走?”

赵雅莉头埋在张青云怀里说:“你傻啊你,我故意喝这么多,就是不想回去,你去哪我去哪!”

张青云顿时明白了,交代司机,把车开到金玉满堂大酒店,要了一个单间,进到屋里,赵雅莉的酒也醒了一半,张青云帮她脱去衣服,露出高耸的乳峰和雪白的身子,两个人胡乱冲洗了一下,就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这一夜让张青云永生难忘,他接受着一个比自己小许多,对自己痴情万分的女人的爱抚。激情过了一次又一次,赵雅莉累了,脸上挂着泪痕,轻轻的睡去了,像个孩子。

这一夜张青云没有任何睡意,他看着身边躺着的赵雅莉,均匀的呼吸声,安静的像个小妹妹,想起自己三十多年的人生,感慨万千。命运真是开尽了自己的玩笑,不来是不来,一来全来了。有选择的机会时,自己却没有选择的能力。现在有选择的能力了,却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了。

时光荏苒,转眼又到了年底。

下午四点,张青云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弟弟张凌云来了电话。

张青云接通电话,就听张凌云说:“哥,今天下午我要去省城,顺便到家里看看你和嫂子、方圆,先提前给你说一声,免得你没有时间。”

张青云说:“你来有什么事情?还是送新闻稿子吧?”

张凌云说:“是,咱县今年招商引资力度很大,市里分了三个亿的指标任务,而我们全年,你猜完成多少?六个亿啊,整整增加了一倍,在全市都拔了头筹,朱风山很高兴,说是要好好宣传宣传,最好成为个典型。”

张青云说:“别又是吹牛吹出来的吧,我现在办公室,讲话不方便,你今天晚上到家里吃饭吧,我和你详细聊聊,了解一下基层的实际。”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顺便就给郑丽丽挂了电话,告诉他弟弟要来,在家里吃饭,记得在外面买几个菜。

张青云难得回家吃一顿饭,郑丽丽自然一下班,就开始了准备。

晚上七点回到家里,打开门,发现弟弟已经到了,菜也已经上桌了,儿子张方圆正在帮着摆碗筷,招呼叔叔吃饭。

张青云换换鞋,洗洗手,就坐下来,一家人看着电视,吃着饭,聊着天。

张青云就问张凌云:“凌云,我就想不明白,咱那个穷地方,有哪个冤大头愿意在那里投资啊?你给我说实话,他们都是怎么造的假。”

张凌云一笑,说:“哥,你不知道,下面的现在也是没办法,不造假活不下去,层层有指标,完不成一票否决,连我们宣传部,今年也分到了500万的招商任务,不造假怎么办?部长他都干不成。再说了,现在下面的官员从这里面也找到了甜头,不干白不干,乐的造假,反正坑的都是国家,大家落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张青云说:“怎么?这造假还有好处?”

张凌云说:“那当然了,你别看上面的指标任务一个个大的吓死人,但你只要想办法,就会找得到的,轻轻松松应付过去,还可以发一笔财。”

张青云说:“你就别给我卖关子了,他们都是怎么应付的?”

张凌云说:“这很简单,到年底在外地找一个大老板,当然是有点关系的,平常多邀请人家到我们县里吃喝玩乐,让人家感到欠了我们一个人情。我们就给他签一个投资协议,随便编一个项目,到年底要求人家往我们提供的账户上打上一笔钱,也就是占用个十几天,出个统计数字,写一份上报的材料,糊弄一下上级,走走过场就行了,谁也不当真。然后把人家的钱还回去就是了,我们这边就是要个统计数字,所谓的六个亿,绝大部分就是这样造出来的。当然,造假不能白造,这样一折腾,没有好处,是谁也不干的。按我们县的规定,凡是引进的外地资金,只要项目落地,开了工,有关人员就可以按比例享受奖励,这笔钱是财政出的,光明正大,谁也说不出什么,有的领导路子广,引进的资金量大,一个上亿元的项目,光提成就拿了几十万,别人都眼红死了。至于项目能不能最后建成,建成后有没有效益,这些是不影响奖金的发放的,所以对官员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风险,大家都干疯了,千方百计的从财政里弄钱出来。”

张青云说:“原来是这样,照这种做法,我们清河完成200亿的招商引资任务,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甚至根本用不着出去,打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了。那全部公务人员的三分之一都拿出去招商,就更是一句空话,没几个执行的了。”

张凌云说:“那肯定吗!全部都出去,日常的工作谁做?那各级机关不是全瘫痪了吗。再说了,下面的办公经费那么紧张,哪来的差旅费,许多乡镇连工资都不能正常发放,正常的出差费用几年还报不了,谁会出去!这都是你们上级领导脑子进水了,才出了这么个骚主意!让下面的老百姓简直笑掉大牙。”

张青云说:“原来真实的情况是这样啊,看来我得找个适当的时机,跟王省长说说,都这么干,那不是劳民伤财、瞎球折腾吗?”

张凌云说:“哥,你千万别出这个风头,人家王省长心里到底咋想的,咱又不懂。万一哪一句说的不好,就麻烦了。要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人不说,你也别说,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郑丽丽边吃饭边插话说:“我看凌云说的对,这个风头谁想出就让谁出去,我们不出。按部就班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其他的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张青云想想,老婆和弟弟说的确实有道理,向领导反映真实的情况,这是要担很大的风险的,效果并不一定好,有时候可能是自讨没趣。

你想啊,别人都是什么话好听说什么,什么让领导高兴讲什么,千方百计的讨领导欢心,只有你,是个大傻瓜,哪里不痛快你往哪里捅,哪壶不开你专提哪壶,让领导灿烂的心情毁的一塌糊涂,脸上乌云翻滚,你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你以为你是忠心耿耿,你以为你是诤谏直言,你讲出了别人想讲而不敢讲出来的话,领导就喜欢你,同事们就佩服你,你要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你那是瞎逞能,到时候搬起石头只能是砸了自己的脚。

因为没有人是傻子,人家心里也是乎乎清,人家是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让领导不高兴。谁不知道从古至今的当权者,都是喜欢报喜不报忧啊。因为谁也不知道领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衣,万一一刀子捅到了领导的软肋上,你就等着瞧好吧,光小鞋就够你穿一阵子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到了也装着看不懂,看懂了自己也不说,谁爱说让谁说去,反正不关我啥事。稍微在官场精明点的老油条,这样的招数几乎人人都会,要么人家的官一当几十年,顺风顺水的,从来没遇到过大的麻烦。所以这在官场上混,打小报告也不容易,要看时机,要考虑后果,还要有点勇气,有点自我牺牲的精神。要是没有这些,还是做缩头乌龟最安全。

在心里思忖了几天,张青云还是憋不住,觉得还是应该找准时机,把真实的情况向王天成说一说。因为自己不说,可能这一辈子,王天成都不会知道真实的情况。你想啊,谁会有胆量触这个霉头。

一个星期后,终于找到了机会。

王天成有散步的习惯,吃过晚饭,在凤凰山风景区幽静的马路上,王天成问张青云:“小张,最近听说什么情况没有?关于招商引资的事情,外面都有什么议论啊?”

张青云一时兴起,就把自己听到的了解到的,关于招商引资的真实情况,加上自己的分析,和盘托出。

王天成不听则已,一听登时就火冒三丈,说:“他们真的都是这么干的?无法无天吗!全这么干,那数字还有什么意思吗,一点也没有,全部是造假,又是‘文革’那一套,真是耻辱!是我们清河省的耻辱!”

张青云看他是真发怒了,就有点后悔说出了真相,怕他气坏了身体,就劝他说:“这也确实怨不得基层的官员,他们也是没办法,不这样过不了关,乌纱帽都保不住,所以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王天成说:“你说的没错,根子全出在我们上面,我们要是不瞎指挥,哪里会有这事。我早就认为,这样硬下指标的做法,是严重的官僚主义,就是老杜一再坚持,我在省委常委会议上,才没有坚持反对,怕落个不团结、不配合的名声。这一年多来我忍气吞声,妥协了又妥协,我自己都感觉到,我不是原来的王天成了,我变得谨小慎微了,看起来今后不能再这样干了,该坚持的,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一定要坚持!不管他是谁说的,谁做出的决策,如果不符合客观真理,我都要毫不留情的反对。”

王天成讲的慷慨激昂,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几天后,在一年一度的省委常委民主生活会上,王天成终于像火山一样的爆发了。

本来,参加这样的会议,虽然党章规定的很明确,要求各级领导干部真诚的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多谈缺点,少谈成绩。但事实上谁都不傻,知道文件毕竟是文件,大家都是大权在握的领导,你敢批评谁,就把他得罪了,以往都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对领导提意见,最多也只是停留在领导太不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体之类的荒唐话、马屁话上,这一次也一样,首先是省委秘书长发言,他先赞扬了省委书记杜茂林一番,又赞扬了省长王天成一番,然后又展望了一下全省的大好形势,发言就结束了。

他的发言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于是大家千篇一律,按照以往固定的套路,一个一个,讲着空洞的不能再空洞的话。他们发言时,王天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终于达到了极限,忍无可忍,他敲了一下桌子,说:“各位,我们都是省委常委,能不能不谈这些客套的东西,来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如果连我们这些人都这样东拉西扯,浪费时间,那这个民主生活会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吗?我们平日里每个人听到的赞扬还少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开诚布公,查找问题,毫不留情的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虽然激烈,虽然刺耳,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至少是实话,是掏心窝子的话,是真正能解决问题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隔靴挠痒、无病呻吟、粉饰太平,装老好人。”

王天成以这样的口气讲话,分量太重了,显然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在场的所有的人一瞬间都呆了,空气好像也突然凝固住了。刚才还是一团和气、春风化雨似的会场,现在静寂的连喘口气都听得见,每个人的心里都紧张的要命,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张青云当时正在旁听会议,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省委办公厅的几个秘书,他们都在准备记录各位领导的发言,做会议记要。看到这样的场面,大家都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只有一秒钟,张青云就反映过来了,看来自己的老板要向杜茂林发难了。

还是省委书记杜茂林老道,他隐隐感觉到,王天成这一次的苗头是对准自己来的,但这个时候,怕是一点用也没有了,自己好歹还是这个班子的班长,班长就要有个班长的样子,要有点大将风度,让别人说话,天塌不下来。于是杜茂林就插话说:“我完全赞同天成同志的提议,客套的话就不要讲了,听多了起鸡皮疙瘩,我们还是要发扬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开诚布公,讲实话、真话、良心话,连我们这些高级干部相互之间都不敢讲实话,那我们这个党还有什么希望!天成同志你接着说,尽管开炮,想轰谁轰谁,我是第一个,等一会儿我讲话,也这样,开始轰你,谁对谁都不要留情面,不必客气。”

杜茂林这样一说,显然缓和了一下会场的气氛,大家的脸上的神经顿时放松了许多,一个个正襟危坐,继续听王天成发言。

王天成喝了一口水,看了杜茂林一眼说:“杜书记既然有这个态度,那我就不客气了。从一年来的实践来看,我认为我们这个班子存在严重的官僚主义,做出的某些决策严重的脱离实际,已经造成了相当严重的后果,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主要谈两个问题,一个是招商引资问题,一个是片面追求固定资产投资问题。

“先谈第一个问题,从我们制订的政策来看,层层下指标,层层加码,不考虑客观实际和基层的具体情况。比如西部有的乡镇,落后的还几乎是原始社会一样,听说有一个光棍乡,整个乡人均纯收入只有一千多元,一个乡两万多人,光是娶不到老婆的光棍汉就有几千人,只能从外面买媳妇,成了全国著名的贩卖人口基地。这样的地方,除了大山还是大山,山上光突突的,连棵树都不长,又常年干旱,这样的地方,谁会去投资?我们这不是逼着基层的干部做假吗!从各地汇总的数字来看,我们全年完成了223亿的招商引资任务,这样一个数字,里面到底有多少水分?在坐的各位你们相信吗,别说让人家老百姓相信了!反正我是不信,别说200多亿,就是实打实的落实100个亿,就谢天谢地了。

“再谈第二个问题,片面追求固定资产投资。现在我们各级政府都有明显的资金饥渴症,从中央到地方,从沿海发达地区到内地落后地区,大家都在争资金,争项目,似乎经济发展只有一条路,只要能从中央要来项目和资金,项目开工了,厂子建成了,投产了,一切就万事大吉了,就拿我们省来说吧,每年的固定资产投资高达1000多亿,我在想一个问题,要是有那么一天,我们手上有用不完的资金,像发达地区,每年有上万亿的固定资产投资,把我们清河省所有的乡镇都开发起来,工厂遍地,我们是不是就变成发达地区了,老百姓就富裕起来了,我想那可能是一场人类的大灾难。我看过一个资料,说我们国家每年消耗掉全世界能源的15%左右,才创造了世界经济总量的5%,这还没有算我们的环境账,我们对自然生态做出的破坏。

“再说了,世界上的工业产品都有个限度,比如生产皮鞋的工厂,假如遍地开花,不说生产出来的皮鞋卖不出去,就是皮革也无法保证供应,到时候只有倒闭。我说这个例子,只是要说明一个问题,我们的经济增长一定会有一个极限,投资也有一个边际效应的问题,一旦达到了极限,我们的经济就会出大问题,就会带来资金的巨大浪费,紧接着就会带来社会的大动荡。我们现在的许多政策,不客气的说,搞的是短期行为,甚至是饮鸩止渴。做领导的,只想着自己的任期内不出问题,不出大问题,今后就是出了问题,自己也退休了,不在位子上了,管不着了。有的人甚至做好了移民国外的主意,护照早悄悄的办好的,我们看看那些出事的贪官污吏,有几个不是这样想的。有时候我想想,真是有点泄气,但清醒起来,又感到非常惭愧,感到对不起人民的养育,连我们这些当领导的,都得过且过起来,你说我们这个民族、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今天这次民主生活会,我不顾一切的说了在心里憋了好久想说而没有说的话,可能话不好听,过于犀利,对某些同志带来了伤害,但我要大家相信,我王天成是真诚的希望和大家交心,不耍滑头,要不然我也不会说这些。我为党和人民做贡献的日子,多说也就是区区四年了,满打满算也只有一千多天,昏昏噩噩混日子,当老好人,那不是我王天成的风格,我请大家理解,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有什么意见,也请大家对我毫不留情的开炮。话不当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王天成的话讲完后,大家沉默了几秒钟,张青云看到,杜茂林带头鼓起了掌声,他一鼓掌,大家的掌声就跟着起来了,这样的掌声在这样的会议室里,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了。

和赵雅莉又一次发生关系后,双方的感情迅速升温,女人都是感情动物,和谁发生了关系,心里就再也放不下。对张青云,赵雅莉是越来越在意,对自己的男朋友,倒是越来越冷淡了。而张青云呢,也感觉到年轻漂亮性感迷人活力四射的赵雅莉,是自己平淡的生活里的又一大亮点,有了她,再加上范小玉,这样的铁三角关系,真是让一个男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要不从古到今,所有的男人都一样,都想着千方百计的占有漂亮女人,女人越多越有成就感。在古代,就是个太监,有权有势了,也占有多多的漂亮女人供自己玩弄,虽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东西,但心理上的满足还是无法言喻的。看来男人都是这样不知道满足的动物!

双方的情感日渐升温,偷情的刺激使双方都欲罢不能,隔三差五,只要机会合适,两人都要幽会一下,有时候甚至到了肆无忌惮的程度,连张青云都预感到,自己和赵雅莉,不知道哪一天会出什么事情来。

有了赵雅莉,他到范小玉那里的次数明显的少了,就是到了床上,看着范小玉那非常熟悉的身子和日渐显示出老态的样子,脑子里想起赵雅莉年轻十岁绷的紧紧的肌肉和光光的身子,心里的热情顿时就降低了许多,对范小玉,明显的有应付了事的嫌疑。

范小玉是多聪明的女人啊,她从张青云在床上对自己的表现,就猜测张青云心不在焉,可能是在外面偷了腥,到了自己这里,也只是碍于情面,应付自己,这让范小玉内心非常失望。

但怀疑归怀疑,你又没有任何证据,也就不好拿来对质,拿他怎么样。每一次看到张青云无精打采的样子,范小玉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发作发作,和张青云大闹一场,但张青云都以工作太忙太累搪塞她。范小玉想想,两个人好了好几年了,感情说断也不是轻易断的了的,男人不首先提出来,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有静观其变。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张青云周旋在三个女人之间,虽然无比惬意,但总感到心神不宁,害怕会出什么事情。突然有一天,张青云接到一封挂号信,在办公室里,他不经意的拆开一看,原来是一封敲诈自己的信,他只扫了一眼,就立即感到血往上涌,脑子里紧张的要命,胸口跳的嗵嗵作响,怕再往下看自己失态,就连忙放进了办公室的抽屉里,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水,靠在老板椅的后背上,闭着眼睛养了好一会神,才稳定了情绪,等下班后,整个大楼里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才敢打开详细阅读。

信是这么写的:

你好,尊敬的张大秘书,我们已经搞清楚了你的所有的家庭情况和背景,看看我们给你寄去的光盘吧,那里面有你和一个美女在床上的精彩表现。我们做个交易吧,你给我们三十万块钱,我们把所有的资料给你,要不然你就等着吧,你的家人和单位都会收到我们寄出的光盘的,到时候你就要身败名裂,想一想吧,三十万,对你这样的精英人士,应该不算是大数目吧,你们当官的,那个不吃腥啊。千万千万,不要让我们失去耐心。我们相信,像你这样的聪明人,是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的,你也不会选择报警,因为我们是干这一行的,怕警察我们就不会干了。最后祝你情场得意、官场顺意。

最后留有一个银行账号。

张青云看完信,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这是被敲诈分子盯上了。因为在办公室看光盘实在不方便,他立即打了一辆车,提着笔记本电脑,就到了一家宾馆,要了一个终点房,把门保险好,自己一个人看光盘。

把光盘放进电脑里,上面显示的画面非常清晰,一看就是张青云经常光顾的金玉满堂大酒店的房间,上面都是自己和赵雅莉在床上疯狂的镜头,画面的质量相当高,图象、声音非常清晰,可以清楚的看到赵雅莉整个的乳房和夸张变形的脸,夹杂着一连串快乐的呻吟声。整个就是一个黄色光盘。

这肯定是那些不法分子提前在宾馆里做了手脚,在墙壁上或者灯具上,安装了微型摄像头,东州市这样的情况,以前也发生过。

前几年有一个区委书记,和自己的手下,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宾馆里偷情,结果被人盯上了,提前做了手脚,双方做爱的镜头被别人录了相,制成了光盘,要挟他支付三十万,答应收到钱后就销毁所有的光盘。结果区委书记如约从银行支付三十万后,敲诈集团一看钱来的那么容易,就狮子大开口,要求他再支付二十万。区委书记一看他们这个样子,知道给再多的钱也没有用了,他们会一直敲诈到底,直到完全把你逼疯为止。于是立即向上级领导坦白了自己的问题,向公安部门报了案。

敲诈集团一看他真不上当,就把光盘刻录了几十片,散发到了各个机关,许多人出于好奇、低俗或者幸灾乐祸的心理,把接到的光盘视如珍宝,千方百计的找来,欣赏了一遍又一遍,看完之后还议论说:“那个女人,平常我见过,看着也斯斯文文的,谁知道一到床上,那么疯狂,比妓女还棒!看着比黄片都过瘾!怪不得好多男人喜欢她!”

光盘事件使一个前途无量的区委书记立即名誉扫地,一夜之间就像霜打的茄子,苍老了许多,看看在当地再也没脸混下去了,就自己打了辞职报告,和自己的原配妻子协议离了婚,带着自己的小情人,双双到南方下海经商去了。许多看过光盘的男人都羡慕的不得了,说那个女人长的实在是好,身子性感的不得了,为了这样的女人,上一次刀山下一次火海也值!

张青云想,自己和那个区委书记是完全没办法比的,人家当了那么多年的一把手,主管过那么多的项目,不贪不贪,弄个几百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就是不当官了,随便做个项目,照样潇洒。而自己,一直当的是小秘书,从来就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攒下的钱也只能是死工资,最多也就是十几万,况且都在老婆郑丽丽手里捏着,她不给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就现在这个样子,真要是辞了职,成了无业游民,还真是没办法活。到时候不但老婆郑丽丽要和自己算账,就是范小玉,也可能不会再原谅自己。赵雅莉呢,人家比自己小十几岁,家庭条件又是那么优越,自己却成了一个无业游民,她就是愿意跟自己,自己也不好意思连累人家了。思前想后,拿不出什么好主意,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情绪一下去跌落到极点,躺在宾馆的床上,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考虑了十几分钟,觉得早晚得让赵雅莉知道,好让她心理有所准备,于是就打通赵雅莉的电话。

张青云问她收到什么信件没有。赵雅莉说没有,又问张青云出什么事情了。张青云说,我们在宾馆里的情况被人偷拍,制作成光盘了,我刚收到一份。

赵雅莉一下就慌了,在电话里立即哭出声来,对张青云说:“这可怎么办呐,简直丢死人了,看来我只有死路一条了,要不然今后怎么出来见人啊!都是你,不断的惹我,让我把持不住,才出了这事。你们男人脸皮厚,不怕,我一个女人家,今后怎么活啊?!”

张青云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再埋怨有一点用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日子还得过下去,大好的年华,怎么能动不动就死啊死的,一点抗风险的能力都没有,那不是白受这么多年教育了吗!再说了,现在的社会,男女关系说是大事,其实也不算是什么事。那些做老板的,谁没有几个情人哪。那些出事的大官,情人谁不是一抓一大把。比着他们,我们这一点也不过分,没必要那么自责,更不能动不动就轻生。咱这叫两厢情愿,最多算作风不好,又没有搞什么权钱交易,够不着开除公职的错,最多了给个党内严重警告、记过处分什么的,今后提拔难一点而已。反正对当官,我也没有太多的欲望了,就是连累了你,怕你想不开,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赵雅莉说:“我也没什么,和我男朋友,早已经分开了,干脆你离婚,我嫁给你。”

张青云说:“离婚,哪有那么容易,我老婆肯定不会放过我,这一次,更不知道要闹到什么程度了,先这样吧,你做好思想准备,就是发生任何事情,你都要坚强,顶住,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有什么我顶着。我打算先告诉王省长,听听他的建议。我们出了这事,今后在省政府也不好混下去了,我打算还回我的党校去,教教书,避避风头,过几年再做打算。你也下去吧,到东州开发区去,到基层就说是锻炼去了,对外也好解释。

赵雅莉说:“好,我听你的。”

对于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人,张青云觉得,向领导汇报自己不光彩的事情,还真是让人难以启齿。但事到临头,拖是拖不过去了,等领导知道了问到你头上,就更加被动了,还不如提前说清楚,让领导好有个心理准备。看来挨骂是免不了的了,骂就骂吧,自己做了错事,也没有办法。谁让咱是小人物,小人物你就不能出事,因为人物太小,你出的的任何事情在别人看来就是大事,虽然就是鸡巴大的事。鸡巴大的事,要是出在大人物身上,就是小事了,你看那些出事的大人物,谁的事不是一串一串的,鸡巴上的事情,就是有那么十几单,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琢磨了好几天,张青云都在找机会,看王天成心情好不好,有没有单独汇报的时间,因为这事情,汇报时有外人在,更难以启齿,大家都难看,况且对自己的影响更不好。

瞅了一个晚上,看王天成心情不错,在东州宾馆的套房里,张青云说:“老板,我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我自己的事情。”

王天成不解地看了一眼张青云,说:“什么事情?你这么紧张!”

张青云说:“实在对不起,我出事了,我也知道很快就瞒不住了,不如提前告诉你。”然后就把自己和赵雅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王天成不听便罢,一听张青云的叙述,立即气的够呛,手把桌子拍的砰砰作响,指着张青云的鼻子说:“你啊,你啊,让我怎么说你呢?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小秘书,就可以为所欲为了!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你的,你懂不懂!平时看你还挺聪明的,怎么做出这样没头脑的事情呢!你又不是没老婆,没了女人就活不了,你有家庭,有孩子,有大好的前途,你想过没有,这样一出事,就全毁掉了。你说,我还怎么帮你?我就是想帮你,能帮的了吗?”

张青云:“实在是对不起了老板,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这种程度,我也是一时糊涂,贪图美色,把持不住,才犯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事到如今,后悔也没有用了,我也想过了,这个秘书我也不做了,还回我的党校去,做一个普通教师,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算了。”

王天成说:“也好,也只能先这样安排了,你先回党校去,可能还要受个党纪处分什么的,小赵也要调走,一个女孩子,碰到这样的事情,今后她也难以在省政府立足了。一个那么好的女孩子,被你给毁了,你罪孽不轻啊,知道不知道?她爷爷知道后,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她有男朋友吗?”

张青云说:“原来有,分手了。”

王天成说:“肯定也是因为你。她给你怎么说?有结婚的意思吗?”

张青云说:“她表示愿意嫁给我,但我没答应。我目前这个样子,事业不可能有了,家庭也乱成一团糟,郑丽丽知道后,又不知道该怎么闹了,我哪有结婚的心思!再说了,我比人家大那么多,她同意,她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呀。再说了,我也不想连累人家。”

王天成说:“好,你也算有点良心,人年轻时不可避免会做点糊涂事,但知道错了,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勇于改过,就还有希望,你回去吧,先和郑丽丽商量商量,安抚安抚她,让她有点思想准备,别到时候闹翻了天,你更不好过。工作的事情,我会安排。案件也要尽快侦破,你马上到市公安局报案,尽快破案,争取早日抓获罪犯,把影响控制到最小。”

张青云擦了擦头上的汗,答应一声,就走了出去。来到一个僻静处,先给市公安局的局长挂了电话,把情况说清楚,要求对方关照。局长和张青云以前就熟悉,自然答应把一切安排妥当。第二天张青云亲自去报了案,然后回了趟家里,去见郑丽丽。

推开门看到郑丽丽正在看电视,儿子在写作业。

郑丽丽看张青云面色凝重,就紧张的站起来,问:“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儿子方圆也抬起头来,紧张的看着爸爸。

张青云淡淡的一笑,摸了一下儿子的头说:“没事,没事,做你的作业吧,我有点小事情要和你妈商量商量。”说着把郑丽丽拉进了卧室,关上门,两个人小声说话。

张青云说:“丽丽,事到如今,有件事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我也不想隐瞒什么了,我在外面有女人,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况且现在马上就要受到惩罚了,我还要回党校去,你看怎么办?”随后就把和赵雅莉偷情被人录相敲诈的事说了。

郑丽丽听后,立即精神恍惚起来,脸上的泪无声的流着,怕儿子听见,小声的哽咽着,指责张青云说:“你看你干的啥事!你看你干的啥事!我们娘俩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今后怎么出去见人呀,你说啊!你不要脸,我们娘俩还要脸啊!”说着两手用力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呜呜的哭起来。

张青云说:“好了,好了,哭有什么用!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我也后悔啊,但世界上有卖后悔药的吗?现在你说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打算。”

郑丽丽说:“离婚,我要和你离婚,你干了这么丢人的事情,我还跟你过啊,我看着你就来气,房子、存款没你的一个,儿子也归我,你爱去哪去哪,爱和哪个妖精偷情随你便,反正今后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张青云说:“好,就这么办吧。钱和房子我什么也不要,都算你的,算我的补偿。儿子你带好,我有随时看的权利,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郑丽丽点点头。

看看已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张青云就说:“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离婚手续我们找个时间办,你保重吧。”说着就开开门,摸了儿子的头一把,拍拍儿子的小肩膀,说:“儿子,累了就休息啊,听妈妈的话,爸爸随时回来看你,我还有事情,要加班,今晚就不回来了。”

儿子看了爸爸一眼,说:“爸爸,你怎么总是那么忙啊?就不知道休息休息啊!你看人家的爸爸,每天都没多少事情,天天在家里陪孩子玩,我整天也见不到你。”

张青云亲了儿子一口,说:“儿子,对不起,爸爸确实有事情,和他们不一样,等忙过了这一阵子,我就轻松了,可以天天陪你了。”

儿子立即高兴的拍着小手说:“好啊,好啊,我太幸福了,我喜欢爸爸天天陪我。”

张青云换了鞋,关上门,心一酸,眼泪差一点掉了下来。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要零散了,完全毁在了自己手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张青云想想,范小玉那里还得解释,早晚省不了,于是出门打辆车,就到了范小玉那里。

范小玉一看张青云来了,很高兴,但看张青云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出事了,以往张青云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就问他咋回事。

张青云坐下来,郑重其事的说:“小玉,我对不起你,我出事了,我也不请求你原谅我,你说咋办就咋办,是杀是刮我随你了。”

范小玉一下就慌了,眼泪立即掉下来,说:“你这个遭天杀的,快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吓死我了。”

张青云说:“对不起,我和别的女人偷情,被人录了相,制成了光盘,敲诈我三十万。我没有给,很快就要闹的沸沸扬扬了,我在省政府也混不下去了,你说我怎么办?”

范小玉一听脸就变了,指着张青云的鼻子说:“我说这一段你来的少了,原来是另有新欢了,我说你们男人吧,没一个好东西,得到了就不珍惜,这山看着那山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倒是要看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敢从我范小玉手里抢男人。”

张青云看着她,说:“你就别给我添乱了,都什么时候了,你又不是骂大街的妇女,和那些女人一般见识,你好歹还是个副经理,你一闹,这个经理还能干的下去吗?”

范小玉想想也是,就问张青云:“你说怎么办,你是跟那个新欢,还是跟我?”

张青云说:“人家比我小十几岁,本来就是逢场作戏,偷偷情而已,我现在这个样子,要权没有了,回党校还是当小教师一个,谁会跟我啊!”

范小玉说:“感情是人家都不要了,你就想起了我,我成了收废品的了。我怎么那么贱哪,嫁不出去了我!张青云啊张青云,你辜负了我对你一片痴情,事实证明,你们男人,一个也靠不住,姑奶奶我今后谁也不嫁了,我自己过!你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让我看见你,看着恶心!”

张青云看她越说越气,正在气头上,再怎么劝也是白搭,于是就默默地穿上鞋,关上门,下了楼,打了一辆车,到了清河边,一个人散步。

夜晚的清河边冷风飕飕,路灯睁着昏黄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稀疏的行人。天上繁星点点,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身边偶尔经过一对对相互依偎着的恋人,更加映衬出张青云心里的落寞。想想自己三十六年的生命历程,他觉得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又回到了原点。命运仿佛和自己开了一个玩笑,曾经雄心勃勃地追逐权力、美色,但一个小小的浪花,就把这一切带走了,不留一丝痕迹。家庭没有了,美女都离自己而去了,自己成了空前的孤家寡人。这个滋味,以前还真是没尝到过,命运又一次陷入了低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能重新来过,或许这一生就这样消沉下去了,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或许这就是人生,不可重复,无可挽回。

该发生还是发生了,由于张青云没有按时往约定的账户上打钱,敲诈集团还是赶在公安破案之前,把光盘散发到省政府和郑丽丽的单位,一时间张青云走到哪里,后面仿佛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自己,人们在背后指指点点。张青云感到空前的无聊,没意思。再见到赵雅莉,憔悴的要命,和从前像换了一个人,老了十几岁。

几天以后,处分决定就下来了,张青云受到了行政记大过处分,调离省政府,回到东州市委党校,做了调研员。张青云早提前收拾好了东西,因为一时物色不到合适的秘书接任,范红堂就从省长办的秘书中间,选了一个文笔一向不错的副处长,做了王天成的秘书。那个副处长实在想不到,天上会掉下这么一大块馅饼来,正好砸在了自己头上,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兴奋,见了张青云,一口一个张哥的叫着,请教个没完,让张青云交接工作时烦得要死。

赵雅莉受到了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很快被下派到东州经济开发区妇联,做了普通干部,离来了省政府大院这个是非之地。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她知道,一个女人家,出了这事,今后就是在这里混下去,也不会再有出头的日子了,走了倒好,至少换个环境,心情轻松点。

那个敲诈团伙的成员一个月后就被全部抓获了,他们很快就交代了全部的犯罪事实。原来他们也是瞎猫碰上死老鼠。他们一贯的作案手法是,提前包下一间房,在房间里装上摄像头,然后退房,让宾馆把客房继续出租。这样每个在房间里过夜的人都遭到了偷拍。他们再从中选择,看那些人是去偷情。再从登记的身份证上找到单位和地址,然后开始敲诈。他们曾敲诈了多次,从没有失手过,因为几乎所有的被敲诈人都选择了配合、沉默、花钱消灾。这一次他们发现了张青云,以为钓到了一条大鱼,可以发一笔大财,结果是却事与愿违,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因为财产分割明晰,郑丽丽又坚决,这个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困饶了张青云一年又一年的婚姻,很快就离掉了。

离婚后的张青云,成了空前的孤家寡人,在党校的集体宿舍要了一间房子,每天拿起饭盒,到党校的食堂里打饭吃,又重新过起了久违的单身汉日子。

赵雅莉的家人已经不要她和张青云来往,赵雅莉虽然没明确表示拒绝张青云,但和张青云已经很少主动联系了,就是打电话,也只是礼貌地应付应付,更是不再提什么结婚的事情。

张青云看她这样,知道她是又动了别的心思,嫌弃自己没有地位和前途,年龄又比她大许多,再说了,自己也是特别自尊的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知道漂亮女人都是非常势利的动物,自己也确实不应该拖累人家一个小姑娘,于是知趣地退出了。

对范小玉,他有时候还报有幻想,希望她能看在几年的情意上,接纳自己,几次打她的手机,响了几声,就被掐断了。张青云知道,范小玉是彻底绝望了,不可能再回头,看来这一次自己把她的心是伤透了。

难道这就是自己游戏人生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看来人生确实是一场梦,张青云想。

2013年修订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