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半个月之后,贾秋瑾的身体初步得到康复。她配合中纪委调查组,举报了潘若安、潘吉、黄忠明的犯罪事实。中纪委根据潘若安受贿的人证和物证,正式宣布对他实行“双规”,并进行立案审查。由潘吉所控制的企图谋杀贾秋瑾的凶手被绳之以法,其黑社会团伙组织被彻底摧毁。同时,通过司法机关和外交部门的努力,美国当局已同意了中国政府引渡潘吉和黄忠明的要求,引渡完成时间为三个月。但是,对于中方要求押解犯罪嫌疑人江天一的诉求,美方却以种种理由加以拒绝,看来,在这个问题上还要做艰苦的工作。

经过中纪委专案组和省公安厅的讨论,认为贾秋瑾等三人从潘若安和黄忠明家盗取文物,其动机和结果均不是为了个人利益,而是为了给司法机关提供罪犯的犯罪证据,鉴于此,贾秋瑾等人不构成盗窃罪,并且应该得到司法机关的奖励和人身保护。所以,在贾秋瑾住院治疗期间,二十四小时都有公安人员守护。

贾秋瑾急于要见到江小兰和夏中华,她向公安人员提出这一请求并很快得到了批准。

江小兰知道这个消息后立即找到夏中华,要他一起去医院看望贾秋瑾。夏中华犹%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决定不去,他请江小兰代为问候。江小兰问他为何不去,夏中华说:“我该为她做的事做了,心中已无愧疚;她的愿望也实现了,已经没有遗憾,我与她没见面的必要。再说,我的心愿就是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想再卷入是非的漩涡之中。”

江小兰调皮地眨巴着眼睛:“可能你还有一点没说出来,你是怕她爱上你,缠上你,我没猜错吧!”

夏中华微微一笑:“有你在,我还需要别的女人吗?”

江小兰温存地吻了他一下:“这话是男人的顺口溜。你不去,她可能会伤心和遗憾。她现在毕竟还受着重伤,我该怎么对她说呢?”

“就说我病了吧。”夏中华说。

江小兰两只水灵灵的眼睛转一圈:“好吧,依你,就说你为她急病了。”

贾秋瑾见到江小兰,问夏中华为何没有来。江小兰说:“他累倒了,要我代向你问候,祝你早日康复。”

贾秋瑾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理解。小兰,请你一定转告他,我感谢他,想念他,记着他。”然后,一把抓住江小兰的手,声音有些沙哑而颤抖,“小兰,本来我对所有的男人、爱情、友情已几乎绝望,是他拯救了我的心。我不管你们今后是什么样的关系,这样的男人,永远值得你信任、尊重、珍惜。”

江小兰点着头:“表姐,通过你这件事,我对他的良心、侠义和正气才有了真正的了解。你放心,我绝不会轻言放弃他。”

在肖雪出院后一个星期,李毅与肖雪举行了婚礼,仪式十分简单。新房最后确定安置在肖雪家。婚宴也只有五桌,参加的人员除了双方的父母和家人,还有肖雪的密友和为李毅长期服务的办公室有关工作人员,县领导班子由左大力一人作为代表,左大力已明确接任李毅担任三真山市市委书记,只等待上级文件公布了。

肖雪主动向李毅提出,邀请欧阳皓参加婚礼,李毅有些不解:“你又不认识她,为何要邀请她?”

肖雪露出清纯的笑容:“她不是长期在办公室为你服务的吗?再说她给你的诗那么高雅隽永,我特别希望她能见证我们婚姻的幸福。”

李毅:“我估计她不会来。”

肖雪的眼睛中泛着波光:“你不懂女人的心,你以我的名义邀请吧,我相信她一定会来的。”

欧阳皓真的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她只带来九束紫红的玫瑰作为贺礼,她的脸上始终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婚宴地点安排在留仙镇的“蓬莱酒家”。所有仪式的操办都由胡静和何光明负责。

这个晚上的“蓬莱酒家”,装点得真有点像“蓬莱仙岛”,“岛”上的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轻松、自然、令人陶醉的喜悦之中。

祝一鸣在中组部考察组离开后的二十天左右,突然接到了中组部领导的电话:祝一鸣同志,经中央研究,你被任命为青北省代省长,正式文件明天就会发下来。由于情况特殊,时间紧迫,明天上午你启程到青北省先报到,江河市的交接及告别待你报到后再择日处理。

放下电话的祝一鸣,真是百感交集,一阵极度的兴奋之后,竟然全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冒出了一股汗流,就像运动员经过长期拼搏终于拿到世界金牌后突然感到眩晕一般。但只是片刻的时间,祝一鸣很快就恢复了清醒和镇定,擦干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打电话把薛夕坤和柳晓曼叫到自己办公室,告诉了他们中央的决定和中组部的电话精神。

薛夕坤和柳晓曼首先表示了由衷的祝贺,然后都认为无论如何要举行一个隆重的告别。

祝一鸣呵呵地笑着:“我感谢二位的好意和盛情,但是,时间来不及,现在已经四点多钟了,我还要回家作许多准备工作。再说,搞得太隆重影响也不好。要聚的话,我还可以回来嘛。今天晚上五点就在和平宾馆举行一个简单的告别仪式,参加的人员为市委市政府班子成员,市人大和政协的一把手。别的人,以后再说吧。”

薛夕坤和柳晓曼只得遵命。

参加告别仪式的成员除司徒震外,其他人都按时到达了和平饭店的大包厢。

告别仪式虽然简单,却充满了情意。每个人都向祝一鸣敬了酒表示祝贺,祝一鸣也向在座的每一位单独敬酒致谢。最后,他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足有二两,端起酒杯,用深情而略带嘶哑的声音说:“各位同仁,各位战友,各位兄弟姐妹,我最后敬大家一个满杯,感谢大家长期来对我的支持、帮助、关心。我祝一鸣在江河市与大家整整奋斗了十年,这十年的情分,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的,而是要靠心来体验,来交融,来回报。我虽然即将与你们分别,但我的心永远不会离开你们!”说到这里,祝一鸣突然声音哽咽,流下了两行泪水,他仰起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在座的所有人都被感动了,他们不清楚祝一鸣刚才流下的泪水,到底是感恩的泪?是激动的泪?是依依惜别的泪?或者,还有几分忏悔的泪?

在祝一鸣离开江河市的第二天上午,省委书记黄春江在组织部长佟立群的陪同下来到江河市宣布新的市领导班子。参加会议的人员,有市四套班子的全体成员,正处级(这里已不是正处级了)干部,离退休副市级(这里也不是副市职了)老同志,中央和省驻市直属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大型企业的主要负责人。因为人员较多,会议只能放在鳌山宾馆会议室召开。

会议由佟立群主持。他首先说明了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强调了黄春江书记对江河市的特别关心,接着,就请黄春江书记讲话。

按照惯例,黄春江这类讲话都控制在二十分钟之内。他首先充分肯定了江河市上届党委和政府在各项工作上取得的主要成绩和特点,同时,也指出了一些存在问题和即将面临的新挑战。其次,他表扬了市委市政府领导在这次换届中做了大量细致、扎实的工作,使得党委和政府的换届工作进行得比较顺利。最后他对新的领导班子提出了几点殷切希望。

黄春江的讲话结束后,佟立群宣布了新一届市委市政府领导班子名单,而后,又宣布了新班子重要岗位的任命和提名:薛夕坤为江河市市委书记;柳晓曼为江河市代市长;李毅为江河市市委副书记;于新洁为江河市政府党组副书记;姜克己为江河市市纪委书记;赵德龙为江河市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袁圆芝为江河市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刘震南为江河市市委常委、帝陵市市委书记;根据组织部长不能在本地产生以及公安局长任满一届必须异地交流的原则,靖州市的印东华调任江河市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龚春阳为江河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唐静敏平调至靖州市工作……

司徒震因已到龄,按期退休,提名张祖光为市人大主任;任佰年因已到龄,按期退休,提名蒋伯当为市政协常务副主席、党组副书记、主持工作。

佟立群宣布完新的领导班子后,就由薛夕坤代表新班子进行表态发言。

薛夕坤的讲话用的是事先准备好的稿子,他讲得全面、客观、诚恳。但是,他的讲话用时二十八分钟,超过了黄春江的讲话时间整整十分钟。柳晓曼不时观察着黄春江的表情,可她什么也没观察出来。

会议结束时已是中午吃饭时间,黄春江和佟立群与新班子成员共进午餐。但黄春江预先作了交代:午餐时间不能超过一小时。

午餐结束后,黄春江又在宾馆的套间分别与薛夕坤和柳晓曼进行了谈话。谈话时间薛夕坤为二十分钟,柳晓曼为十五分钟。

与两位新任主要领导谈话结束后,黄春江告诉薛夕坤,他还想找两个人聊聊,一个是夏中华,一个是司徒震。

薛夕坤叫袁圆芝拨通了夏中华的手机,告诉夏中华,黄春江书记在鳌山宾馆,要找他谈话,请他火速赶到。

夏中华这时正在韦大海家聊天,接到袁圆芝的电话,先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着回答:“袁秘书长,请你转告黄书记,谢谢他的关心和厚爱,不过,实在不巧,我在厦门出差,深表歉意。”

韦大海打趣道:“你现在真是胆大包天了,竟敢对省委书记撒谎,你以为人家听不出来,厦门厦门,就是谢门闭客的意思。”(江河市的方言中“厦”与“谢”为同音)

夏中华:“他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反正我不想卷入官场,他能给我的无非是几句表扬,一番鼓励,本人不需要这些东西,我有自己的处世原则和生活情趣。”

袁圆芝只得把夏中华在厦门出差的消息告诉了薛夕坤,薛夕坤向黄春江作了汇报。黄春江抿嘴一笑:“我估计八成是他不想见我,要不然他怎么会被称为‘江河三怪’之一呢?这样的人,我理解,以后我还会找他。”

薛夕坤说:“那我就打电话给司徒震了。”

黄春江说:“他也有点怪。你告诉他,如果他不来,我就直接开车上他家。”

司徒震虽倔,但还是重情讲理的,半个小时后,他来到了黄春江的套间。黄春江迎上去握住他的手说:“司徒震同志,我看这屋里太闷,楼下就是江边美景,我们就到江边走走吧。”

两人踱着步走到江边,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阴了下来,太阳好像缩小了一半,太阳边缘有一大圈紫色的光环,光环的边缘还镶着一道狭长的闪着金光的彩带,这是一种罕见的大气光学现象——日晕。司徒震看着日晕:“月晕有风,日晕有雨,说不定还要下场暴风雨呀。”

黄春江笑道:“下场雨也好啊,天气会凉爽些,再说雨过天晴,太阳会格外清朗明媚。”

司徒震说:“黄书记不愧为学哲学的,不经意间一句话就富有哲理啊。”

黄春江拍了一下司徒震的肩膀:“这样讲话不是你司徒震的风格,看来你对我还是有意见呀。祝一鸣提拔的问题我很为难,这不是我能决定得了的呀。”

司徒震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春江同志,你多虑了。当我听到祝一鸣被提拔的消息后,是对你有意见,但是,我很快就想通了,我能理解你,也能理解组织。我在很多场合说过,历史会检验一切。”说到这里,他指了指朦胧可见的龙山“问天柏”,“也许历史会像那棵‘问天柏’一样,出现短暂的问号,但从长远看,所有的问号都会得到解答。历史发展的趋势是不可逆转的,这棵‘问天柏’已阅尽了长江的千年变化,它会见证长江之水只会滚滚东流,而绝不可能倒过来。”

黄春江朗声大笑道:“司徒兄,你才像个哲学家呢,你看问题比我透啊。”

在江风的吹拂下,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露出了会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