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建军节前夕,市上组织慰问团,由市委书记钟润生带队,前往驻军部队的上级机关进行慰问。作为慰问团的组成部门之一,主管部门的任务就是准备慰问品,随团一同前往,为慰问团搞好服务。考虑到骆垣一向热衷于这些事情,伺候领导也伺候得非常到位,就派骆垣出这趟差,另派任之良一块儿去,在有些事情上可以节制一下他。

慰问团如期出发了。钟润生个人生活非常简朴,午饭是在路边的一个小饭馆里吃的,每人一碗面条,钟润生胃口大,吃了一碗面条,不觉得饱,就又要了一个饼,聊以充饥。前些时候陪同甄恪去了一趟省城的教训,任之良记忆犹新,就问钟润生的司机老陈,这钟书记的生活,真是这样简单?老陈说,钟书记就这样,平时在家里,因为是单身,自己做一顿米饭,吃三顿,陪客人吃饭,也是匆匆吃过便走,从不贪杯什么的。听他这么一说,任之良也就放心了。晚饭也是如此,骆垣再三恳求钟书记,要找一个大一点的餐馆,稍稍吃得好一点。钟书记却说,自己这样惯了,吃碗面条比吃什么都舒服。于是,他们在沿途的一个小镇上,随便进了一家小面馆,吃了点面条,继续往前赶路。

骆垣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节俭的主,心里就有点不怎么高兴了。他埋怨道:“这么家追着撵着赶路,就这个火食谁受得了呀!”

任之良说:“人家书记都受得了,还有谁受不了的。”他望着骆垣,心想,这人就这德行,从他头顶飞过一只鸟,他都要拔根毛的,凡事经过他的手,都要抠住葫芦挖几个籽的,像目前这样一路走下去,是花不了几个钱的,哪有他骆垣拔的毛呀!

紧赶慢赶,至晚赶到了目的地。简单的慰问仪式结束后,钟润生到战士的营房看了看,吃过晚饭,就在部队的招待所休息了。

第二天,大家意犹未尽,在钟书记面前念叨开了,说大伙儿凑到一快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走了一千多公里的路,顺便到周围几个旅游景点上看看,也不算过份吧。钟书记架不住大伙儿的说,就同意了,不过他约法三章:一,在景点上,不能花公家的钱,一切费用自理;二,不去大城市,要去的地点最好选在沿途;三,不要给当地政府打招呼,免得给人家找麻烦。大家欣然接受了。

第一站是羲皇故里。按钟润生的说法,其目的是让大家缅怀人文始祖的丰功伟绩,接受爱国主义教育。

这是一座山城,四面被崇山峻岭包围,一条小河从山城流过,青山绿水,气候宜人,适宜人类居住,难怪成为人文始祖的故里,人类文明的发源地之一。

他们住下来之后,稍事休息,就赶往伏羲庙。这是一座古庙,建于明代成化年间,此后经过多次重修扩建,形成现在这样的建筑群落。他们在牌坊前下了车,买了门票,穿过牌坊,进了大门,正中立着一块石碑,上书“羲皇故里”四个大字。石碑前放着一个香炉,缕缕青烟袅袅升起,给人一种庄重感。骆垣是见庙就烧香,见佛就拜的人,听说是老祖先的庙门,他便买了一把香,跪到香炉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十分虔诚地把香插在香炉里,半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林思凡有点鄙视地看一眼骆垣,从他身旁走过,故意在他的身上蹭了一下,悄声对他说:

“你知道这庙里供的是谁呀,倒头就拜。”

骆垣刚要说句什么,林思凡已经绕过石碑,向先天殿走去。

此殿正中供奉着伏羲的石刻像,左右两边陈列着钟鼓等打击乐器,都是仿照传说中远古时代的样子而制作的。后面墙上挂着一组连环画,讲的是伏羲创造远古文明的辉煌业绩。再往后走,是太极殿,也有一组连环画,讲的也是伏羲创造中华文化的故事,带有强烈的浪漫主义色彩,将伏羲描绘成半人半神的形象。把任之良带进了一个十分遥远的过去,人类的起源和演化的历史就像那副连环画一样在他的脑际匆匆闪过:

我们来源于四十亿年的单细胞生命体,它在地球上沉默寡言地走过了三十多亿年的里程,某一时刻,进化为多细胞微体生物,在海洋中默默地成长。经过亿万年的沧桑岁月,蕴涵着人类“胚胎”的生物,沿着软体类动物、无脊椎动物、脊椎动物、两栖类动物、四足类陆生生物、爬行动物和灵长类哺乳类动物这样一个进化链条,顽强地向前发展。再经过亿万年的历史,猿类出现了,并于距今七百多万年前与我们的近亲黑猩猩分手,人类的躯体诞生了,又经过数百万年的艰难岁月,文化的因子开始萌发。开始向世界各地迁徙。有那么几个“人”迁徙到此处,形成了部落,成为创造着原始文化的人类,毫无疑问他们就是我辈直接的祖先。

他在沉思中,林思凡捣了他一拳,说:“发什么呆呢,人家都走了。”

任之良回头看看,其他人都走了,只有林思凡站在他的身边,在采访本上记着什么。

他俩出了太极殿,对其他建筑群匆匆浏览了一下,就出了大门,大家都在车上等他俩呢。他俩上了车,车就开动了。

车子行驶在山路上,透过车窗,向外望去,看到的是绵延无尽的群山,四周山峦起伏,层层叠叠,一片苍青翠绿。

“怎么这么沉闷呀,”林思凡说,“一个个绷上个脸,你们谁欠谁的了?”

“我也这么想呢,面对这么美的景色,大家也能沉得住气?”任之良也附和道。

骆垣向后转过头,看看坐在后座上的任之良,又看看林思凡,说:

“哎,任主任,我怎么看着你和林大记者一唱一和的,是不是有点相见恨晚的感叹呀?”

任之良开玩笑地说:“你损我不要紧,可人家林记者还是黄花闺女呢。你说话没遮没拦的,还让人家嫁不嫁人了?”

林思凡看了一眼任之良,任之良一阵不自在起来。谁知道这疯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出其不意地说出什么让你意想不到的话来,让你难堪。她盯着他看了半天,说:

“我看这没有什么,万一找不到合适的,嫁给你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这就看你肯不肯娶了。”

“这个我作不了主的,”任之良开玩笑地说,“这得家长说了算。”

“你去给你们家长说,就说我林某人嫁到你家作小的也行呀!”林思凡说。

“这丫头真的疯了。”任之良说,“哎,小黄你记着,路过省城时,直接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得了,免得回去颠三倒四,有失记者的体统。”

小黄说:“我看也用不着送精神病院,怪可惜的。这么漂亮的小姐,你不要,嫁给我算了。”

林思凡朝小黄“呸”了一下,说:“你以为本小姐嫁不出去了咋的,你想得倒美,让我嫁给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枕黄粱,做你的梦去吧你!”

他们就这样说说笑笑,疯言疯语了一阵子,谁也不说话了。骆垣见大家不吱声,就问林思凡:

“林大知识分子,你说说,这伏羲什么的,真有其人,还是你们这样的知识分子胡乱编出来蒙人的?”

“你别问我,我也懒得理你,”林思凡没好气地说,“像这么幼稚的问题,还是问你们任主任。哎,任主任,你给你们骆局长讲讲!”

任之良看一眼林思凡,眼睛盯着骆垣的背说:“这是传说。不过,传说的背后,折射着古史的影子,包含着历史的真相。或者你就认为这是口传的历史,也未必不对。你说是不是呀,记者同志?”

“你就往下讲吧,你不看你们局长在认真地听呢。”林思凡朝骆垣呶呶嘴,对任之良说。于是任之良接着说:

“并且有些类似的大事件,在世界各民族的传说中都有。比如大洪水的故事,中国就有这样的传说,说伏羲和女娲原是一对兄妹,因救了雷公的命,雷公就使其在一场灭绝生灵的大洪水中获救,成为人类唯一的幸存者。为了繁衍人类,他们成了夫妻,就有了后来的我们。”

“哦,按你的说法,伏羲就是神么,你说是吧?”骆垣说。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任之良说。

“离这儿不到一百公里路,就是大地湾遗址,”林思凡说,“在那儿,出土了大量房屋和陶器、骨角器、石器、蚌器、原始雕塑等等。据考证,属于仰韶文化遗址,最早的距今约八千年,正好与传说中伏羲生活的年代相一致。据此,我们可以认为,大地湾遗址,就是伏羲部落的遗址,伏羲是大地湾文明的创造者。如果有兴趣,我们不妨去那里看看,看看我们的祖先在八千年前的生活遗迹,就不难理解关于伏羲的传说故事了。”

“还是免了吧,一个伏羲庙就够了,还看什么大地湾呀。”骆垣欠欠身,打了个哈欠,听累了似的,把脑袋靠在靠背上,歪着头睡着了。

见此情状,任之良也就不说了。车内顿时沉默了下来。他看着前座上晃来晃去的脑袋,想起他和梅雨婷关于“未来子”的对话,由此他联想到,同车的这几个人,难道真的同是伏羲的子孙?如果是,这些人的子孙会沿着相同的道路向前演化吗?

林思凡看着任之良,狡黠地一笑。任之良知道她这一笑的含义,就冲她扮了个鬼脸,说了声你笑什么呀。她对着任之良耳语道:

“你看着人家的脑袋发什么愣呀?”

任之良在她在额头上戳了一下,说:“你真的成了精了。”

至晚,下一个目的地黄陵县到了。显然,钟润生的用意,仍然是要他们接受爱国主义教育。到了这里,天色已晚,他们在县招待所住下来,简单吃了点东西,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休息。骆垣显得焦躁不安,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向任之良搭讪着说说话,就说时间还早,不如出去活动活动。任之良知道他要的活动是什么,就说:

“你不看嘛,这县里民风纯正,恐怕没有那种地方呀!”

骆垣看出任之良不想出去,便埋怨说:

“这钟书记也太抠门了,自己抠也就罢了,害得我们受苦,你看这来的都是什么地方嘛,知道这样,还不如早点回去呢!”

任之良随便应付了两句,洗漱完,上床睡了。骆垣反来复去,就是睡不着觉,他让任之良去叫林思凡和小黄过来打扑克。任之良说小黄开了一天的车,就让他休息吧。骆垣说,休息什么呀,出来了就要好好地玩呢,不然在家睡觉得了。任之良无奈,只好穿衣出去,实在不好意思叫小黄和林思凡。在走道里转了一圈,回屋后对骆垣说,他们都睡了,叫不开门。劝骆垣也睡吧,明天还要到景点上去呢。骆垣满脸不高兴地说:

“不就一座古坟吗,有什么好看的呀!”

“这你就说得太离谱了,那可不是普通的坟墓,是我们祖先的陵墓呀!全世界的华人都来祭拜的,你也太有点不恭了吧!”任之良还想说他几句,脑子里冒出对牛弹琴的成语来,两人原本就说不到一快儿去,又何必费口舌呢!

第二天一早,他们直奔黄陵所在地桥山。一路走来,这里群山环抱,沮水环绕,古柏参天,山青水秀。可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登上桥山之巅,进入黄帝陵园,园内香烟缭绕,钟声悠扬,“墓气”沉沉。园中央建有一个祭台,台上有一祭亭,亭子不大,却别具风格,亭中央立一石碑,碑上刻有“黄帝陵”三个大字。

任之良到这里,神情肃然起敬,他伫立在亭子前,十分虔诚地鞠了一躬,目光落在亭子两边的柱子上,默念着其上书写的两副对联:

中华国脉承龙脉

黄帝英魂壮民魂

奠华夏宏大业基始祖思德泽万世

树炎黄浩然正气民族精神炳千秋

祭亭后面有一砖龛,龛内镶嵌着一块石碑,上书“桥山龙驭”四字。再后面便是黄帝陵。黄帝陵位于山巅正中,坐北向南。任之良朝着陵墓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双手合在一起,虔诚地拜了三拜。拜完,他环顾四周,见钟润生也在这儿,两眼凝视着陵墓,神情肃穆庄重。林思凡扛着摄像机,正对着书记摄像呢。他转身过来,见骆垣拿着成把成把的香火,忙着上香磕头呢。磕完头,在小贩那儿买了许多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挂得全身都是。他满脸堆着笑容,俨然沾了帝王之气,仿佛从此后,什么事都可梦想成真了。

拜了黄帝陵,是少不了要看看轩辕庙的。

轩辕庙位于桥山东南麓台地,也是坐北朝南,红墙碧瓦,气势不凡。庙内人文初祖大殿正中,立有黄帝石刻像,此像是从汉武帝祠画像石临摹而来的,看上去,黄帝高大威武,神韵无穷。钟润生、任之良在此处默立致敬,林思凡少不了要摄像,骆垣当然要烧香磕头。

他们从庙中出来,拍了照片,买了点纪念品,黄陵之行就划上了句号。他们向下一个目标奔去。

下一个目标是革命圣地。任之良想,钟书记的意图的确是想让大家受点教育,既满足了大家“到周围转转”的愿望,又给这“转转”赋予了教育意义,书记就是书记,他是不能让你师出无名的。

至晚,到达目的地。饭后,任之良去林思凡的房间。和她聊了一会,不一会,钟润生也过来了。他落座后,问任之良和林思凡,这几天有何感受。

林思凡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她永远都是这样,落落大方,不拘言笑。任之良毕竟在官场上,面对市上的一把手,他还不能从容自如,谈笑风生。他对钟润生多少了解一点,他是一位革命家的儿子,在战争年代,他就出生在这里,对这里的山山水水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他的廉洁在天龙市有口皆碑,上下班,甚至参加重要的公务活动,他都骑着他那辆半新不旧、不知从何处带来的自行车去参加,常常被门卫挡在门口。他常年穿着一件灰色的茄克衫,一条蓝色的的确良裤子。对此,人们议论纷纷,有褒有贬。褒的说他保持了艰苦奋斗的本色。贬的说他思想落后,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不管人们怎样评论,任之良对他还是怀着一种崇敬之意,毕竟,他的这种作风是朴实的,这种精神境界是高尚的,是值得称道的。

林思凡快人快语,引经据典,说了好多。钟润生认真地听着,频频地点头。他把老花镜往上推推,笑容可掬地对任之良说:

“小任哪,听说你挺有学问的,随便聊聊,不要拘束!”

“书记过奖了。”任之良给钟书记倒杯水,不好意思地说,“我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林记者就说得很好的。”

“嗯,小林说的这些,有些史料上有记载,有些是传说。关于对黄帝的记载,最权威的要数《史记》。《史记》里说的很简约,”钟润生话说得不快不慢,字正腔圆,很有感染力,“黄帝生活的年代距司马迁写作《史记》已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也就是说,写进《史记》里的黄帝,也是根据传说写的。但不管怎样,我们都认可他,把他当作我们的祖先,都认为自己是炎黄子孙,这就足够了。”

提起这个话题,任之良就忍不住想说几句,他说:“书记说得对,不论是伏羲也好,黄帝也罢,都是上古的传说。在来这儿的路上,我给骆局长说过一个观点,那就是,传说本身就是历史,是先民们将重大的历史事件编成故事,有意识地传下来,成为口传历史。其实,传说中的三皇五帝,若把他们放在整个人类的历史中去考察,距今也就几千年的时间,算不得久远。”

钟书记说:“想想也是,往上数几百代,就数到他们那代了,真还远不到哪里去。不过,从伏羲的年代再往上溯,就是传说中的盘古开天辟地了,说到天地的尽头了。这中间还有数不清的故事,我们只能从远古先人留下来的遗迹和化石中寻找答案了。”

看来这位书记不仅朴实无华,平易近人,而且对学问颇感兴趣。

“很有意思,嗯,和你们年轻人在一起聊聊,受益匪浅哪。”钟书记看上去心情非常愉快。他说,“年轻人多读点书,多思考一些问题,是好事。不要把自己捆绑在仕途上,成天琢磨着怎么样拉关系、走门子,这样不好,容易把丰富多彩的人生搞得枯燥无味。一味地把自己逼上仕途这根独木桥,这也不是生活的真义。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呀?”

钟润生谈兴愈浓,说着说着,就说到这座城市,说到他在这座城市的生活。他讲了很多鲜为人知的故事,任之良觉得,这位从战争年代长大的书记很随和,很有人情味,也很有学究味。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到深夜。钟润生笑笑说,休息吧,有机会咱们以后再聊。说着和任之良一起出去,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这里参观了整整一天,他们去的每一个景点都闻达于世,誉满全球。宝塔山,延河水,杨家岭,枣园,不论那一处,他们都在书上读过,广播里听过,电视里看过,耳熟能详。如今自己的脚就踏在这片神圣的土地上,那种感受是复杂的,无以名状的和激动人心的。

看着那一孔孔窑洞,和窑洞墙上的一幅幅照片,就会马上联想起发生在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事件。一桩桩,一幕幕,是那样的悲壮,那样的动人心魄和令人回肠荡气。这使任之良自然联想到刚刚看过的黄陵和它的主人,五千年前,黄帝“修德振兵,散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三战然后得其志。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遂擒杀蚩尤。”结束了远古时代部落联盟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起第一个有共主的国家。这是多么波澜壮阔的历史画卷。其后,也是在这片土地上,多少炎黄的子孙们,不知上演过多少阪泉之战、涿鹿之战?发生在上个世纪前叶的战事,是否也是阪泉之战的延续或翻版呢?任之良仿佛能嗅到那浓烈的硝烟,听到那战斗的号角,看到那战争的场面,毕竟,这场战争刚刚过去,历史的遗迹还历历在目。

参观完这里,此行也就划上了句号。在回家的路上,任之良回味着历史,沿着这条线,追溯到很远很远的年代。林思凡像早晨的小鸟,有说有唱的,一刻也闲不下来。骆垣则喋喋不休,荤的素的一起上,逗了一会,他认真地对任之良说:

“这一行呀,就数任主任的收获最大。”

任之良说:“我想谁都一样,怎么单单我收获最大呀?”

“你还真的能装呀。和书记谈了半晚上,还能没有收获?我也不是外人,你给我透个底吧,是不是谈到我们局里要动班子的事了?”

“哦,你是指这呀。压根就没有的事,不信你问问林记者,我们都谈了些什么。”

林思凡就说:“不告诉他,他不是爱琢磨吗?让他去琢磨好了。”

任之良不得已,就说了和钟书记聊天的内容。骆垣半信半疑地说:

“钟书记也聊这些无聊的话题呀?”他话题一转,说,“不管怎样,能和书记聊,说明书记赏识你了,再怎么说也是好事呀。”

任之良随便应付了几句,就沉默不语,他对这样的话题实在不感兴趣。林思凡也觉无趣,也少言寡语了。渐渐的,车箱里一片寂静,骆垣头靠在靠背上,一会儿就打起了沉闷的鼾声。林思凡也闭了眼,脑袋靠在靠背上,晃来晃去,头发撩拨在任之良的脸上。他看一眼林思凡,她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地动一动,双颊泛起一片红晕,一股淡淡的香味冲进任之良的鼻腔,弥漫在他的大脑里,他就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于是他也闭了眼睡了。车箱里只有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和车轮与路面磨擦发出的声音,还有小黄吧唧吧唧嚼口香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