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和个人简介发出去过了不长时间，萧怡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两人寒暄几句，她说：“你的个人简历和文章，用人单位看了，评价蛮不错的。但他们说最好见见你本人的面，再做决定。”

“非见不可呀？怎么弄得和相亲似的。”丁小凡带点调侃意味。

“怎么，不大愿意？”萧怡严肃地说，不容你再油嘴滑舌。

丁小凡听这口气，正经问道：“意思是……”

“意思是，看看你是不是缺鼻子少眼睛，如果不缺不少，这事可能就这么定了。”

“哦，是这样。”丁小凡慢悠悠地说。

“怎么，该不是反悔了吧？”

“不是，”丁小凡支吾了几句，不得不说实话，“萧处长，真对不起你，我觉得这事太突然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这事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把这事当回事，一而再，再而三地涮我呀？”

“哦，不是，不是。”丁小凡嘴里这么应着，心里想，当初真的没太在意，认为也就说说而已，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凭你的一篇文章就能调到省城？谁知这会子真的有了眉目，就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他冷静地想了想，诚恳地说：“萧处长，我真的谢谢你的关照。但这事容我和家里人商量商量后再定，好吗？”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萧怡不好气地说。

丁小凡又说了一些赔礼道谦的话，两人在电话中就不欢而散了。他挂了电话，一手撑着下巴，目光呆呆地望着前方，心中十分愧疚。你说，和人家素昧平生，只在工作中有过那么几天的交往，人家就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诚心办了，自己却没有当作一回事，搁谁头上，谁也觉得委曲。他感到这是他平生做得最不地道的一件事，此刻后悔到了极点，恨不能这会儿就飞到她身边去，当面跟她道歉。他后悔懊恼了半天，心想这事毕竟事关家庭、单位，不是一个人说了算的。于是他到苗安山的办公室，就这个问题和苗安山聊了聊，听听他的看法。苗安山听后，不倾向于他走，丁小凡理解，在官场中混的人，对官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依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言离开。

下班后他把这事摆到章慧琴和雯雯的面里，雯雯一听就兴高采烈，坚决支持。章慧琴态度暧昧，怎么都行。他左思右想考虑了一宿，第二天一上班，就被苗安山叫到他的办公室，问他：“和家里人怎么商量下了。”

丁小凡说了家里人的态度。

“不瞒你说，昨天你出去以后，正好肖市长叫我，工作谈完以后，我顺便把你这事给抖漏出来了。”

丁小凡边笑边说：“你怎么什么事都能抖漏出来。这完全是私事，并且八字刚刚才有一撇，让市长说我这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

“你别打岔，这么严肃的事，怎么还这个态度。”苗安山正经道，“肖市长说，如果你自己决意要去，他不好说什么，如果你还在选择，他希望你留下来，这里需要你这样的干部。”

“真的呀？市长日理万机，能把一个小小的科长放在心上吗？”

“我给你拨他的电话，你亲自问他，如何？”苗安山说着，就要拨肖明轩的电话。

丁小凡赶忙拦住他，笑笑嘻嘻地说：“别，别，我信还不行吗！”

苗安山瞅他一眼，对他说：“我的话你可以置若罔闻，市长的意见，你还是要考虑考虑的吧。”

丁小凡望着他，问道：“你也认为，天龙需要我吗？”

苗安山点点头：“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希望你走。”

丁小凡一时严肃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可我怎么向萧处长交代呢，她可是一片古道热肠啊！”

“我想这不是问题，你只要说出你的理由，我想萧处长是会想得开的。”

丁小凡望着苗安山，半天，他说：“我信。”于是他走到写字台前，拿起话筒，拨通了萧怡的手机：“你好？”

“你好，想好了没有？”

“想好了。”

“那就尽快过来吧！”

丁小凡没有接萧怡的茬，而是说：“萧处长，首先，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关照，以后到省城，我向你当面致谢；其次，我真诚地向你道一声歉，在对待这件事情上，我态度不够严肃，让你费心了。”

“不用拐弯抹角了，你直说！”萧怡听他话中有话，就不客气地说。

“我考虑再三，觉得我还是留在天龙比较合适，请你谅解。”

“什么？”

丁小凡又重复了一遍。那头出现了长时间的沉默。这头又三番五次给她道歉，拿着话筒等待着萧怡的雷霆之怒。过了一会儿，那边心平气和地说：“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真的对不住，以后见面我再给你详细解释。”丁小凡如释重负。

“不用解释，我理解。只是我这心呀，白白地操了这么长时间。”听得出来，萧怡有点遗憾，也有点怅惘。

“谢谢理解。萧处长。有时间我专门去看你，给你赔礼道歉，感谢你的知遇之恩。我也真诚地邀请你，在你方便的时候到天龙来。”

“不用这么客气，谁让我们是朋友呢，以后有空到省城来玩！”说着，那头呵呵呵地笑了起来，就连在一旁的苗安山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其实，苗安山给肖明轩“抖漏”丁小凡的“秘密”时，肖明轩也给苗安山“抖漏”了一个秘密，领导层已经达成一致意见，想让丁小凡担任治理办的副主任，但鉴于治理办是个临时机构，没有领导职位的编制，它的领导人员，都是从政府的职能部门抽调来的。要让丁小凡出任这个角色，只能从职能部门任职，再以抽调的名义兼任此职。所以，书记办公会议议定，拟任他为社会事务局副局长，兼任治理办副主任，全面负责治理办的工作。苗安山另有安排。不过，此事还没有上常委会，处在保密阶段，苗安山不便于给他说得这么详细，只说肖市长希望他留下来，天龙市需要他。他决定要留下来，苗安山也就没有多少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