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检察官的感情 四、讲过去的故事

宁静而又柔和的灯光下,穆刚坐在酣睡的潘静婷的床头,盯着那张熟悉的脸,依然在讲故事。

穆刚的声音十分轻柔:“静婷,还记得我们一起坐公交车上班吗?公交车上有扒手,而且不止一个,眼见着一个扒手把手伸进了一个大姐的皮包,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有你挺身而出,高喊了一声:‘有小偷!’我冲上去抓那个小偷,另外几个扒手一拥而上,我与他们搏斗,你也毫无惧色,和我一起与那几个扒手搏斗。我们的行为终于感动了大家,大家一起动手,制服了几个扒手。下车的时候,我发现你的脸被抓破了,你还开玩笑说:‘我破了相,你不会跟我了。’我们哈哈大笑,一起去派出所做证人……”

潘静婷突然睁开了眼睛:“穆刚,你是说我们抓扒手的事吗?”

穆刚被吓了一跳,他惊讶地说:“是啊,静婷,你醒了?”

潘静婷说:“我是醒了,可就是还迷迷糊糊的,还想睡。”

穆刚把潘静婷轻轻地扶起来,说:“静婷,你知道你睡了多长时间吗?起来活动活动吧。”

潘静婷下了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后,迷茫地说:“穆刚,我好像好长时间没看见你了,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不是的,静婷,这是真的。”

“可我怎么好像还没睡醒啊?”

“你忍着点儿别睡好吗?我来给你继续讲故事,你听着,你听着就知道了。我继续讲我们抓扒手的故事,还有一次,还是咱们俩一起坐公交车,那天是个雨天,小雨不大,但我们上车的时候衣服还是都湿透了。你脱下外衣,就在这时,有人把手伸进了你的衣服口袋。我一伸手,一把就抓住了那只手……静婷,你怎么又睡着了?”

几天以后,在穆刚的讲故事声中,潘静婷再一次睁开惺忪的眼睛,穆刚扶着她坐了起来。

潘静婷揉了揉眼睛:“我的身子好乏呀!”

穆刚说:“那是睡觉睡的,起来,走一走就好了。”

潘静婷试着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然后又坐到穆刚跟前。她盯住穆刚说:“我知道我自己病了,也知道你一直在陪着我,谢谢你的真爱。”穆刚尴尬地说:“不用谢,这不是真爱。”潘静婷却说:“你要不是真心爱我,能这么耐心地陪伴着我吗?”穆刚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坚持了一段日子后,潘静婷的病情果然有了明显的好转,她总会在穆刚讲故事的声音中苏醒,而且坚持不睡的时间也在逐渐延长。有一晚,她居然提出要穆刚陪着她去看一场电影,那场电影演了两个多小时,潘静婷始终睁着明亮的眼睛,一直坚持到散场回家。只是,她好像把他们已经不是恋人这个事实忘掉了,她的记忆出现了一小段空白,而这段空白又是至关重要的,穆刚想提醒她,又怕她心理承受不住,病情再次恶化。

这段日子里,穆刚和赵艳君单独接触的时间几乎为零,这天穆刚实在忍不住,敲开了赵艳君办公室的门。他想不到赵艳君像对待其他下属一样,板着脸问他有事吗。

“我想跟你谈谈潘静婷的事情。”

“你又忘了,工作时间只能谈工作。”

穆刚指了指手表:“你看看,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赵艳君看了看表:“好,那你就说说吧,她好些了吗?”

“潘静婷的病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她已经能神智清醒地和我聊天了。”

“这很好啊,这说明我们的治疗见了成效。”

“可是,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潘静婷她已经把我和她分手这个事给忘掉了,她还误认为我就是她的恋人。”

赵艳君愣了一下,然后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这、这很好啊!”

“这好什么?这一点儿都不好,这简直就是玩火。艳君,我现在挺矛盾挺苦闷的,我想撤出来,又不忍心,你说我该怎么做呀?”

“我也愿意你撤出来,但这显然不是正确的选择。穆刚,你一定知道,无论到什么时候,救人都是第一位的,而感情上的事,在救人面前显得太轻了。”

这天晚上,二人在一家小餐馆一起吃了饭,然后赵艳君亲自把穆刚送到了潘家楼下。穆刚凝视赵艳君说:“本来应该我送你回家,结果你却送我到了这里。”在赵艳君要转身走开的一瞬间,穆刚拥抱了一下赵艳君。二人紧紧地搂着,但当穆刚要吻她的嘴唇时,却被她推开了。穆刚看着赵艳君渐渐走远,心里空落落的。

坐到潘静婷的床前,穆刚还是很快进入了状态,开始给潘静婷讲故事。

穆刚说:“静婷,你还记得有一次我们一起玩走独木桥的游戏吗?你总是走不过去,每每走到一半就掉下去了。后来,我们一起走,我在前边,你跟在后边,还是一样地走,但我们却都走了过去。走过去后,你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你说还是两个人在一起力量强大,战无不胜……”

潘静婷睁开眼睛,醒了,坐了起来说:“穆刚,你是在说我们一起走独木桥吗?”

“是呀,你单独走的时候总是过不去,我们一起走,你就过去了。”

“我知道你就是想说,我没有你不行,是吧?”

穆刚尴尬得说不出话来,潘静婷却把头偎在穆刚的胸前,娇羞地说:“是的,你说得没错,我真的离不开你。”穆刚呆呆地,依然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上班,穆刚还是想找赵艳君说些什么,但赵艳君没给他机会,单独在一起时,他只要一提这个话题,赵艳君就冷冷地说,工作时间不谈私事。他发现赵艳君对他越来越冷淡了,他觉得这绝对不是什么好的苗头。

穆刚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不知什么时候,杜红梅凑到了他的跟前。

杜红梅说:“我说穆刚,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太疏远咱赵局了?”

穆刚回过神说:“我冤枉啊,不是我疏远她,是她在疏远我。”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为了让你安心帮潘静婷治病,才不得不疏远你。你自己心里应该有个谱儿吧,这对你们来说是个特殊时期,你做事应该注意分寸才对。”

“我注意分寸了,我知道我们三个人应该是个什么关系。”

“其实,我不说你也该明白,这个时候,看的不是赵局,关键要看你咋表现了。”

穆刚摇摇头,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他觉得自己很累。

一天晚上,穆刚要离开潘家的时候,潘母拦住了他,对他说:“小穆啊,多亏你了,要是没有你,静婷她根本就醒不过来了。”穆刚赶紧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潘母说:“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要是换了一般的人,不会再来照看静婷的,还是你人好,心地善良。当初静婷跟你吹了,真是有眼无珠啊!”

穆刚说:“伯母,以前的事就不要提了,我们虽然已经不是恋人了,但我还是会配合她的治疗,一直到她痊愈为止。”

潘母试探着问:“小穆,你知道静婷她心里还是只有你,你们有没有和好的可能啊?”

穆刚知道潘母的意思,他迟疑了一下,说:“伯母,咱先不谈这个,全力为静婷治病才是最重要的。”

潘母无奈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迟疑地说道:“有个情况我早就该跟你讲了,以前是怕讲了静婷他爸的罪会更重,可是,不讲出来我又总觉得愧对你。”穆刚立即警觉起来,说:“有情况你还是跟我说说吧。”

潘母说:“嗯,我告诉你,以前静婷她爸当副院长时,曾向一个副市长贿赂过人民币五十万元,给他的是一张建行的龙卡,卡号我没有记住。”

穆刚瞪大眼睛问:“伯母,你知道这个副市长是谁吗?”

潘母说:“好像是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