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德灿的强势推进下，拆迁工作全面结束。昔日的菊园社区被夷为一片平地。

李之年相当满意这个效果。

孙德灿建议区委、区政府表彰一批拆迁工作有功人员，物质精神双到位。梁腾飞非常清楚李之年对这项工作的重视，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同意孙德灿的想法，拨出一批专款，好好奖励一番，同时，提拔了好几个在拆迁工作中表现突出、成绩优异的工作人员。牛清谷位列“功劳簿”第一名，提为公安局副局长。按孙德灿的意思，牛清谷还得兼任刑警大队长。刘全听到这个消息，心急火燎地冲进梁腾飞的办公室，强烈反对这项任命，把话说到如果让牛清谷兼任刑警大队长他就辞职的份儿上。梁腾飞考虑再三后，采纳了刘全的意见。人事方面的事，终究是书记说了算，孙德灿只得作罢，但他还是提出，牛清谷不兼刑警大队长可以，但得分管刑侦工作。梁腾飞听到这有点蛮横不讲理的话，把抚摸腹部的手停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老孙，如何分工是他们公安局党组的事，我们就不要替他们操心了。”孙德灿悻悻地闭上了嘴。但是，牛清谷走马上任那天，他，堂堂一区长，竟然亲自和区委组织部副部长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到公安局宣布任命决定。这个破天荒的举动，让刘全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刘全主持召开公安局党组会，研究班子分工，定下来牛清谷分管户籍和政保。孙德灿得知后，对刘全更加不满。但这确系公安局内部的事，他也奈何不得，把账都记到刘全头上。

潘明理再次踏上了海川的土地。

菊园社区拆迁伊始，潘明理便在海川设立了一个龙腾大厦筹建处，负责项目运作的有关事宜。偌大一个筹建处，只有三个人办公。一个是他从北京龙腾集团总部派来的项目经理，一个是他第一次来海川在袁行舟的撮合下上了他的床的市歌舞团演员小许，还有一个是小许的同事——那时和小许一起到舞厅陪他跳舞的小马。真正办事的是项目经理。两个姑娘只不过是摆在筹建处的花瓶罢了。潘明理远在北京，凡事电话遥控即可。

李之年抛开一切事务，隆重接待这位京城来的贵客。饭后，两人进行了一番密谈。

“李书记，你在海川干得顺风顺水，好评如潮。我在北京经常听到你的好消息，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里哪里，是副书记，副书记。”李之年谦虚地说。其实近来已有一些人在他面前称呼他为书记了，听着就是舒服。

“还不一样？马上就有好消息啦！”

“万分感谢潘总您的大力支持，也希望潘总一如继往关心鄙人。”

“别说客套话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龙腾大厦项目的前期工作你出了大力，我全记在心上。我说过，有钱一起赚，我这个人办事情就图一个爽快，”潘明理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李之年面前，说，“这是二百万，一点小意思。”

李之年微微一笑：“潘总真的是个爽快人。”不说龙腾大厦建起来，就这块地，潘明理能赚多少钱，他李之年心里完全有数。近12万平方米的土地，招投标中以每平方米八百元的价格转让，转让金总计九千六百多万，这九千六百多万元的土地款，经过李之年的操作，一大部分作为招商引资的优惠条件免除了，一大部分作为拆迁费用抵消了，每平方米实际上潘明理才花了一百元不到。二百万元，确实是小意思，李之年没怎么推让，坦然笑纳。

次日早上，潘明理要到工地走走。李之年特地陪他前往。市长一出动，各路人马跟随，贾正光、曲茂林、袁行舟等市领导，梁腾飞、孙德灿等川南区领导，以及土地、建设、规划等市直部门负责人，浩浩荡荡，阵势宏大。李之年现场办公，要求有关部门一定要齐心协力、密切配合，顺利推进龙腾大厦项目建设。

潘明理派头极大，对那些官员爱理不理，仿佛他不是商人，而是来自中央的高官。孙德灿上前套近乎，他只是象征性地碰了碰孙德灿主动伸过来的手。李之年向他介绍，说是征地拆迁工作孙区长出了大力气，他才对孙德灿露了一点笑意。孙德灿知道此人来头大，虽然心里有些不悦，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见挨着潘明理无趣，便挪到袁行舟身边，窃窃私语：“领导，最近忙什么呢，怎么都不来关心关心我啊？”

袁行舟朝李之年努了努嘴，说：“七七八八的事情太多了。”

“什么时候聚聚，给我个机会吧，领导干部也要深入群众与民同乐呀。”

“再说再说。”袁行舟不想和他多说，故意拿出手机，装模作样摁了几下。孙德灿只好走开。

潘明理此次来海川，袁行舟也没有机会和他说上几句话，看目前这阵势，一时半会的还是没办法接近他。袁行舟想，还是等晚上再专程去宾馆拜访吧。正想着，抓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袁秘书长，刚刚接到省委组织部的传真，省委组织部王部长今天下午要来海川，晚上住海川，明天去青云县调研。”原来是市委办秘书科打来的。

“好，我知道了。”

袁行舟合上手机，走到李之年身边，趁他没讲话时，悄悄将情况作了报告。

“潘总，本来想下午再陪你走几个地方，不巧省组的王部长下午要来海川，明天还要去几个县调研，我可能要和他一起下去。真是不好意思啊。晚上我让贾部长和小袁陪你吃饭，行吗？”午餐时，李之年略带歉意地向潘明理解释。

“唉，工作为主，工作为主，况且是老王下来，你这个市委一把手不陪怎么行，你去忙吧，不要管我了，也不劳贾部长的大驾，有小袁陪我就行。”

“潘总这边也是重要工作，唉，分身无术啊，有时恨不得将自己撕成几片。上头方方面面几乎每天都有人来，个个都是菩萨，惹不起。真正想留点时间陪好朋友有时都没办法。”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好朋友不在乎场面上的东西。你还是陪好领导吧。跟着组织部，年年有进步，嘿嘿。”

“感谢潘总理解啊。”李之年扭头对袁行舟说，“小袁，你可得把工作做好了，全权代表我，替我接待好潘总。”

袁行舟正愁没机会接近潘明理，这番安排自然高兴。要想接待上档次，还得去“天上人间”。因此午饭后他就联系李顺达，让李顺达把最好的“箱底货”都拿出来。

晚上陪同潘明理吃饭的人选，袁行舟颇费了一番心思，想来想去，还是想到吴艳艳。

肖芳提拔为驻省城办事处副主任，这是陈远健的意思。吴艳艳向李之年吹枕头风，肖芳那种货色都能当副处了，凭什么我不能当副处，我也得当团长。李之年说，不是你不能当，你才提正科没几天，暂时不能解决，再说了，团不团长的有什么区别，马鸣已经弄到文化局当调研员了，歌舞团还不是你这个副团长说了算，别急别急，那位子铁定是你的，跑都跑不掉。

潘明理好色，年轻漂亮的姑娘只能去歌舞团找。而且理由也好找，让吴艳艳安排几个姑娘陪原来的同事小许、小马和老板一起吃饭，当然，这次就不敢劳吴艳艳亲自陪同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吴艳艳已不是当初那个前来“救火”的人喽。

当晚，“天上人间”贵一包厢，满室生香，春色撩人，除了潘明理、袁行舟两个大男人外，清一色窈窕靓女，莺莺燕燕，呢呢喃喃，酒不醉人人自醉。姑娘们争着向潘明理敬酒，打情骂俏，惹得小许吃醋不已。

“小袁啊，我还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好玩，痛快。像你这样的人才可不多见，哪天我和李书记说说，把你挖走得了，不知道我那个小庙请不请得动你这尊菩萨啊。”潘明理和袁行舟碰了一大杯，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

“求之不得呦，潘总那么大的事业，有机会跟潘总在一起，我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几年，摊子铺得比较大。我北京总部好几个大项目，上海、杭州、苏州的项目都已经上马了，现在这个龙腾大厦又得大干，每个项目都是上亿。总有忙不完的事，唉，累啊，小兄弟。”

“大老板嘛，这是自然的。我们潘总精力过人、才智过人，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累，累啊。你看，海川这个项目也不算小，我也没办法多待在这边，哪里会顾得过来。赶明儿，找个人合作算了，也减轻一些我的负担。哈，我们小许意见很大，怪我一直不来海川呢。”潘明理朝小许做了个鬼脸。小许娇嗔一声：“就是嘛，连个影子都见不到。”袁行舟和潘明理相视一笑。

这时，李顺达进来敬酒。袁行舟向潘明理介绍：“潘总，这位是顺达集团的老总李顺达，也是这里的老板，是我的好朋友，在海川本地也算一个人物，生意做得不错。李总，好好敬一下我们北京来的贵客，龙腾集团的潘总。”

潘明理微微颔首。

李顺达弯下腰，彬彬有礼地说：“我只是小闹腾，在潘总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潘总光临鄙店，蓬荜增辉，顺达倍感荣幸，祝潘总生意兴隆、年年大发。我喝了，潘总随意。”

潘明理举杯喝了一口，看了袁行舟一眼，把剩下的酒全喝了：“小袁的朋友，也是朋友，喝了。”

“我陪一杯，谢谢潘总。”袁行舟把自己杯中的酒也喝了。

李顺达又单独敬袁行舟一杯，和姑娘们面上喝一杯后出去了。

“这个李总在海川还是比较有实力的，吃得开，人也豪爽，我和他很会玩得来。潘总明后天如果没别的什么事，让这个李总陪我们去哪走走好不好？”袁行舟问。

“不了，下次吧，以后有机会，我明天要赶到杭州去。”潘明理推辞了，一把搂过身边的小许：“美女，来，再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