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道蓝色的闪电在翻滚的乌云中划过,嗞嗞地闪着蓝光。暗流涌动的乌云被一道道闪电无情地撕开。炸雷一个接着一个,威力十分惊人。暴雨如注,空气沉闷,把幽暗的天空压得很低。

晚秋十月,本该是秋雨绵绵,没想到居然下起了暴雨,在哗哗的雨水声中,人们打着雨伞慌乱地向公交车拥去。尽管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大多数人还是挤进了公交车,实在挤不上去的就干脆打出租车回家了。

汽车在暴雨如注的马路上开始拥堵,一条条马路上汇集着一溜溜车的长龙,拥挤不堪却又小心翼翼在暴雨下行走,犹如一溜溜慢慢移动的巨型“甲壳虫”,在雨水的冲洗下闪着铮亮的光泽。

车流中有一辆黑色的奥迪A6显得十分焦急,总想见缝插针般地往前赶,可一辆公交车却不紧不慢地挡在了它的前面,奥迪A6试着超了几次车都没有成功。司机无奈之下,只好降低速度不满地鸣着喇叭,挡风玻璃上的刮雨器焦躁地刮来刮去……

车上坐着两个中年男子,二人衣着讲究,保养很好的脸上却掩饰不住焦躁不安的惊悸表情。

坐在后座的男子微胖,大约五十多岁的年龄,国字脸,面色白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坐在驾驶座位上的是一位相比之下略显年轻的中年男子,他肤色较黑,是时下流行的麦色肌肤。自然无序的头发不长不短,恰到好处。有几缕头发还染成了棕色,胡子修饰得非常有型,刮掉了本就不多的腮须,嘴唇上的胡须也去得干干净净,只留了下巴上的一小撮胡须。边界分明,显得很有个性。

此时他正把着方向盘,不停地敲击着喇叭的按键,显得十分焦躁,坐在后座的男子却在忘我地抽着香烟,显得心事重重。

车里的气氛和外面的空气一样沉闷,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忽然眼前一道刺目的蓝光划过,一个炸雷响起,惊得戴金丝眼镜的男子浑身一抖,手中的香烟在指缝间下意识地滑落。他脸色苍白,虽然竭力保持着表面的镇静,但内心已经是波澜起伏了。

谁也想不到那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神秘男子就是海风市曾经的父母官傅国梁,他担任过海风市副市长,现任省建设厅副厅长。

驾车的那位中年男子正是海风市天意集团公司的董事长,加拿大籍华人安东尼。他们是一对官商同盟的黄金搭档,如今他们神色仓皇,如丧家之犬,正计划着逃亡异国他乡。

“我们就这么走了,那护照的事情怎么办?”安东尼十分着急。

“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马上离开海风市,护照的事情我想办法让郝天元派人送出来吧。”傅国梁说。

“这太危险了,他爸爸郝东岳刚自杀不久,郝天元肯定是重点监控对象,让郝天元安排人给我们送护照,警方一定会跟踪送护照的人,这可是等于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尾巴!”安东尼担心地说。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没有护照我们哪里也去不了。警察的办案程序我比你清楚,你先打电话给郝天元,一切按我的意思办就行了。”傅国梁对安东尼做着必要的叮嘱和安排,安东尼听了之后连连点头。

随后,安东尼一边驾车一边打电话,尽量用平缓的口气说:“天元啊,公司的情况现在怎么样啦?”

“哥,不好了,他们今天来了很多人来查公司财务账目,有经侦队的,还有审计局的,我怀疑跟我爸爸的事情有关。哥,你可得想想办法啊!”电话那头的郝天元十分沮丧。

安东尼安慰道:“天元,别担心,天意公司一年纳税一千多万,让他们查吧,不会有事儿的!”

傅国梁用眼神向安东尼示意,安东尼会意地点了下头,接着说:“天元啊,你在哪儿呢?身边有人吗?”

“我在家里,哥,就等你的消息呢。”郝天元声音都颤抖了。

安东尼说:“天元,你现在马上到卫生间里去,傅厅长要跟你通电话。”然后把电话递给了傳国梁。

傅国梁接过了电话,用他惯有的口气说:“是天元吗?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没把你怎么样就说明没什么事儿。我对郝市长忽然过世感到非常悲痛,他的事儿肯定是冤枉的,是别有用心的人羡慕他在改革开放中取得的成绩。这是陷害,是打击报复!我虽然不在海风当市长了,但是天意公司是我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公司,不能眼睁睁看着毁了,该保护的企业必须要保护!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一定要挺住,做事情一定要谨慎,这里的领导已经靠不住了,我决定到上面反映情况,临时走的仓促,没带文件和活动经费。你今天晚上等到凌晨3点钟以后,到天意盛世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打开我的宝马车,拿上遮阳板上放着的钥匙,打开28层C座,记住,千万不要开灯,写字台上有一盆君子兰,摸出埋在花盆里的钥匙,打开靠墙的柜子,拿出里面一个密封的牛皮纸文件袋,还有我的笔记本电脑和密码箱,箱里有一百万现金。记住三样东西一样都不能少。今天我跟你的谈话要绝对保密!其余的事情由安东尼给你安排。”

安东尼接过电话说:天元啊,没事儿的,傅厅长他身份特殊,所以很多事情需要我们自己来做。这个我想你会明白的,他交代的事情办完之后呢,你买上两部手机,记住,一次也不要使用,把手机的号码通过电子邮件发到我的信箱里。

然后你安排两个可靠的人,把新买的手机给他们,让他们坐上飞机,把这三件东西给我们送到京城来。到京城后我们随时会跟他们联系。

“哥,既然这么重要,我亲自把东西给你送来吧!”郝天元说。

“不,你不能来,你是天意公司的老总,公司需要你来稳定大局,而且你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关注,你不想我们有什么麻烦吧?越不起眼的人越安全,郝市长能不能恢复清白就全靠你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安东尼断然说。

“哥,还是你高明,我一切按你的意思办。”郝天元在电话那边好像捡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其实他哪里知道,傅国梁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工夫去顾及他,傅国梁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护照和现金,只不过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走了一步险棋,最后利用一下郝天元而已……

在一个星期前的周日早上,海风市常务副市长、代市长郝东岳在家里忽然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

“东岳啊,现在形势紧张,上级纪检委和监察部组成的巡视组已经秘密到达了海风市,具体来干什么的?我们是一点都不清楚,我想绝对不可能是来旅游观光的!”

“…那该怎么办?首长,我可是您一手栽培起来的,您可得帮帮我,这事您不能不管呀……”郝东岳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显出与其身份极不相称的奴颜婢膝和掩饰不住的惊悸慌乱。

“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严密注意那些上访者的动向,必要的时候采取果断措施!这下可好,捅娄子了吧!”对方似乎余怒未消。

“首长,是我失职,我防范不力,可是这些人防不胜防呀……现在该怎么办?请首长明示……”郝东岳一边连连认错一边小心讨教。

“有一种动物叫壁虎,它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断掉自己的尾巴,你现在已经让人踩着了尾巴,你应该知道怎么办了吧?”对方不置可否,重重地放下了电话。

郝东岳愣了半晌,才放下话筒,颤抖着摸出一支香烟,他的手抖得厉害,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火点上,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急剧起伏的心跳才勉强镇定下来。在迷惘的烟雾中,赫东岳陷入了沉思……